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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01月27日 来源:嘉兴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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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 朱梁峰
【人物名片】
熊亮,1975年生于嘉兴。
2005年,出版《小石狮》,获《中国时报》“开卷”年度最佳童书;
2006年,出版《雪人的故事》;
2007年,出版《绘本中国》系列(《兔儿爷》、《小石狮》、《屠龙族》、《泥将军》、《年》、《家树》、《灶王爷》);
2008年,出版《情韵中国》系列(《京剧猫之武松打虎》、《京剧猫之长坂坡》、《苏武牧羊》、《荷花回来了》、《我的小马》、《纸马》);
2009年,出版《野孩子》系列(《我的理想》、《什么猫都有用》、《看不见的马》、《我们要第一》、《一园青菜成了精》、《蛐蛐与蝈蝈》);
2010年,出版《宠物总动员》系列;
2011年,出版《金刚师》、《梅雨怪》;
2013年,出版《二十四节气》。
小时候的熊亮,是一个“野孩子”;长大后的熊亮,走了一条“野路子”。当他拿起画笔,各种天马行空的念头会闪现在脑海里,然后将它们一一铺在纸上。
熊亮很忙,除了做绘本,他还写散文小说,做动画片,支教,去四川和西藏考察,陪女儿。1月21日,熊亮刚刚参加完福州一个绘本馆的活动回到北京亦庄的家中,第二天,又要去学校授课。但是再忙,他也不会忘记用笔给孩子们带去温暖的记忆,让孩子们相信万物有情。比如在他的笔下,年是一个貌似很可怕的怪物,会吃掉孩子,可其实它很孤单,当孩子们说“年,新年好”时,它会感动得稀里哗啦。
这个高中没毕业就辍学打拼,进过车间、办过工厂、做过外贸的嘉兴汉子,直到27岁才重拾画笔。从技术工人,到接触插图绘制,再到创作绘本,成为国内绘本界的元老级人物,熊亮用了十多年时间。
“我是小镇的守护神。我是小镇里唯一的石狮子、唯一的守护神。别看我的个子比猫还小,可这里再老的老人也比我小得多。”
这是一只小石狮的独白,熊亮将浓浓的乡情寄托给了它,于是有了《小石狮》。《小石狮》是熊亮单独画给孩子看的第一本书,2005年在台湾出版后,就获得了《中国时报》“开卷”年度最佳童书。只有熊亮知道,这只狮子,曾在他抽屉里寂寞地躺了一年半。
2004年,当熊亮接触儿童绘本时,这一行在国内几乎是空白。那一年,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找到他,希望他为新版的《安徒生童话全集》配插图。熊亮之前给自己定了一个原则:不接单。但是在人民大会堂参加了“安徒生诞辰200周年全球庆典”揭幕式之后,他决定破例。“丹麦首相亲自给我们朗读《夜莺》,人家推广自己的文化非常卖力,具有系统性和强烈的责任感。因为这套书要收进丹麦国家图书馆,而且去各国巡展,不能让人说中国画得不行。”
在为《安徒生童话全集》配插图的同时,熊亮也在思考一个问题:“这些国外的童话名著在国内一次次再版,我的孩子去哪里看自己的名著?”不久,他为了一部木偶剧去了泉州,在那里有很多石雕,最多的是石狮子。一闪念间,一个画面印入了他的脑海:小时候,他在南湖里面游泳,游到老渡口长满青苔的石阶附近,一只小石狮半个身子浸在水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回到北京,他兴奋地对哥哥熊磊说,他要用一个“一动不动的主角”讲一个关于家乡和记忆的故事。一个星期后,小石狮就翘着大嘴巴,瞪着眼睛望着熊亮了。
国内没有一家出版社愿意接手。“那时在书中附彩页,出版社都觉得是很奢侈的事情,出版一本全彩的绘本,他们觉得是天方夜谭。”没多久,一家台湾出版社找到熊亮,让他试着画绘本,“我说我有啊。抽屉一拉开全是。对方很奇怪,内地没有绘本,你怎么会做?我说我做了好几年,就是卖不掉。”
刚开始画插图时,能看到国外的一些绘本,比如英国在100多年前就有很成熟的儿童绘本,对他触动很大。他开始尝试画成人绘本,比如《卡夫卡》。更早一点的,如《鲁迅选集》是他画的绘本雏形。“《卡夫卡》是我在深圳做外贸时画的,大家都在开会,我就低着头在会议纸上画画,现实的荒诞,适合用《卡夫卡》这样灰暗的作品来表现。画《鲁迅选集》就更早了,那时我才15岁,还在嘉兴三中读书。就想着有本画册出版了,以后不读书了,也有事可做。”这本画册到今天也没有出版,也有出版社找过他多次,“我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他喜欢用自己的节奏做图画书,他享受这个创作的快乐。一部《眼睛的展示厅》他画了8年。“出版不了的书是我最喜欢的书。”
“小时候学到的那些东西,是不会丢掉的。”这是熊亮做儿童绘本的一大原因。
他用所有孩子都熟悉的自然元素讲故事。《我的理想》里的小石子,《一园青菜成了精》里的胡萝卜、莲藕,或者像《我的小马》那样直接讲述乡村孩子自己的故事。
他毫不留恋地倾吐自己的记忆:
创作《绘本中国》时期,提出给孩子一个“可记忆的中国”概念,透过《小石狮》、《灶王爷》,描绘时间流逝、记忆冲淡、乡土变迁的现实。
创作《野孩子》系列时,刻画自然、活力的乡村童年生活。
2008年在四川绵竹汉旺支教时,编了个《金刚先生》的故事,说的是金刚先生修炼良久有了智慧,想做老师,于是世间万物纷纷变作学生。金刚先生问:学习的目的是什么?木头学生说要成材,水学生永远置身事外,风学生说我要藏起来,最后一只蜉蝣轻轻说要珍惜时光,说完就死了。
十多年来,熊亮用充满禅意的水墨画风,创作着成年人看来有些怪诞的作品:“创作中,我希望把取自东方的哲学、自然、文化、音乐、绘画艺术等融合在一起,这些元素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的画面,也悄悄反映出与我们日夜相伴的生活。一部绘本的创作,发掘了自我的内心,或许也启发了他人的世界,譬如那部时差绘本的中国篇——《二十四节气》。”
时差机构在全球寻访十个国家的国宝级童话,并邀请这个国家的艺术家重新创作演绎绘本。《二十四节气》用充满中国古典情韵的艺术形式,讲述来自东方的生命节奏。选定“二十四节气”题材,对孩子而言是抽象的。于是,他通过一个绝妙的“想法”,化解了这看似复杂的选题。熊亮把“自然”视为一个人,而所有的节气变化、季节更替,都成为这个人身体发肤的真切感受。这既符合东方哲学中“天人合一”的理念,也充满了想象力与童趣意味。熊亮说:“童趣,在我眼里是没有‘前经验’的一种状态,满是新奇与好奇。获得童趣,需要一种探索的勇气,当你放下了所有的‘经验主义’,才能体会那些‘未知’的幽默,它们尤为纯粹,毫无杂质。”
熊亮有一组画,名为《我赞成不理智的生活》,所谓不理智,其实就是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因此在他身上,你经常可以抓到“不理智”的影子。
熊亮用的手机是妻子淘汰下来的,电池不是很好,每天只能打3个电话;电脑是很老的型号,上网速度很慢,好在他也只是上网发发邮件;画画的纸,是店家库存的老纸,粗糙的纹理、暗沉的色泽,几乎没有别的画家会喜欢;他家没有电视,他说:“如果我每天看电视、上网、上微博,我会很容易成为新闻评论员。”
他吃素。“我不吃动物肉,是因为我不知道动物的思想。所有恶性事件从本质上说都是以践踏他人的痛苦为乐,你做的每件事情都会慢慢作用到你自己身上。”
喜欢骑车。从亦庄的家到中国美术馆大约27公里,他常骑一个小时去看画展。他觉得骑单车是件很惬意的事情:“目的地并不重要,小孩子在任何地方都会很开心。我就是一个小孩子,随便走,沿途就会有乐事不断发生。”
再热的天,他也不开空调。一杯杯连喝普洱茶,流汗不止,说是出点汗,对身体好。
熊亮说起创作与生活经历的关系:“我觉得人的个性与性格,可以从他周围一切事物上寻到踪迹。比如他喜欢的音乐风格、穿着打扮,还有他的家、他的创作。这些细节记录着人在过去、当下和未来的状态。但值得注意的是,着装与爱好会随着时间、环境的不同而变换,而家则相对恒定,在5年、10年甚至更长久的日子里,都有可能维持着一种状态。这种状态恰恰是主人内心深处最真实、纯粹的写照,也如艺术家的创作主线,不会轻易偏离。”
特别小的时候,熊亮家的房子就建在嘉兴的河边,一打开窗子可以从窗口跳进河里。他有很大一间“画室”,整个一层楼都属于他。房间里堆满了各种古文的画谱,如《画法六论》、《芥子园画谱》,墙上全是他的画。后来随着家不断搬迁,画室也越来越小,最后只有一个阳台了。“但不论空间的大小,我的父母都不会去管我在里面做什么,也不会勒令我收拾房间。在这里我想说的是,人一定要有自己的空间,你到这个空间里是为了放松,时间久了,你就一定会在这个‘自己的空间’里鼓捣出点什么来。”
父亲经常骑自行车带他去乡下小溪里抓虾,去地里捉蚂蚱,捡石头,爬树,抓蛇。这是因为他有一个上进的哥哥熊磊当好学生承担了压力,熊亮就自由了,成绩单很少有人审查,放了学就去野地里玩耍。有个高中同学被父母管得很严,经常被吊着打。有一天,同学和家长对峙:“为什么我不能像熊亮那样想出去玩就出去玩?”家长训他:“熊亮会画画,你会什么?”
这些生活中的片段,最终都变成了他书中的画面。
比如《梅雨怪》,就是一个梅雨季节的故事。梅雨怪住的地方,每天都下雨,雨是密的,没有一秒停过。床铺上没有一个地方不是湿答答的,衣服从来没晒干过,身上会长出蘑菇……可梅雨怪的生活仍充满了乐趣。他盼望着每年的最后一天,太阳会出来,他和朋友们便出门晒太阳,还可以来个月下聚餐。
“小时候,我真的看到家里的书架在梅雨季节长出了蘑菇,这应该是很多嘉兴人共同的记忆。”熊亮说,里面梅雨怪还有一句话,“对不能改变的事,我从来不抱怨。”这来自于2008年他看到的一场篮球赛。露天的比赛遭遇下雨,几乎所有人都在抱怨,只有一个人说:“对不能改变的事,我从来不抱怨。”在回嘉兴的火车上,妻子和女儿已入梦乡,他拿出手机写了这个故事。
熊亮做儿童绘本,最大的原因是女儿添添的出生。
刚搬到亦庄时,熊亮有些不适应,“太干净了,找不到有泥土的地方。”于是他骑着自行车到处找,终于找到了田野、小溪、鹅卵石。一点点长大的添添最爱做的事情是跟爸爸一起捡石头。
遇到出差或者旅游时,熊亮也不忘背回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石头。洗干净后,添添先挑出喜欢的石头,剩下的由熊亮带回工作室,在上面画上五官和表情。渐渐地,石头越来越多,父女两人就组织了一个“小石头剧院”,有的石头当了警察,有的石头当了学生,有的当医生,有的当病人,最终这一幕幕戏,变成了《野孩子》系列。当熊亮画完《野孩子》后发现,有些奇特的石头并没有出现在“演员”的行列中,原来最好的石头都被女儿放在了自己的柜子里,她舍不得拿出来。“其实人生也是,有时候你不能太出色,太出色往往会失去机会。这个社会永远是二流的角色在唱主角,连这个‘小石头剧院’也不例外。”
添添继承了爸爸绘画的天分。经常会有人问熊亮:“不会唱歌画画的家长,怎么培养孩子的艺术才能呢?”熊亮说:“家长并不一定要比孩子画得好。”有时熊亮下班回家,女儿会兴致盎然地让爸爸和她一起用软陶比赛捏壁虎。女儿捏的壁虎有模有样,细腻生动,而熊亮经常应付了事,作品很粗糙。
“家长不一定样样做得完美,只要把时间给孩子,她会很高兴你和她一起玩。”在熊亮看来,如果想让孩子对什么产生兴趣,不必手把手去教,但一定要给孩子空间。熊亮就给了添添这样一个自由的空间。熊亮也没想过让孩子去学钢琴、芭蕾舞,去考级。他更鼓励女儿学点“无用”的知识,做点“有趣”的事情:看有趣的作品,听有趣的音乐会,看有趣的展览,见有趣的大人。
不过随着女儿的长大,“小石头剧院”已经闭幕很久了。女儿开始有更多自己的想法和更多自己的空间,也有了更多的选择。阅读时,也经常不选熊亮的绘本,“有些书是比我的书更有吸引力。”不过有新的绘本出来,熊亮还是先给自己的女儿念一遍,听听她的意见。
熊亮开始关注其他的孩子。北京打工子弟小学、四川绵竹汉旺的帐篷小学、河北农村的学校……都留下了熊亮的足迹。
河北张合庄有个四年级学生王璞写了一个故事,叫做“我的理想”:“我的理想是当特别有名的医生……我梦见自己成为医生,25个病人,15个打针,9个吃药,1个进了手术室。5天下来有1万多块钱,这些都拿来买医疗器材,查出各种各样的疾病。我要努力读书,实现我的理想,这样,世界上就没有生病的人了。”
熊亮把这篇作文画成了一本绘本书,收进了《野孩子》系列。但因为绘本的价格很高,像王璞这样的乡下孩子,很难看到以自己为主角的书。在偏远贫困的山区,动辄好几十元一本的绘本,是孩子们的奢望。“我们做书,当然是为了孩子,可是由于价格和渠道,常常只能给条件较好的孩子阅读。”熊亮发现,这有违他做绘本的初衷。
他开始做一本专门给乡村孩子看的杂志,名叫《绿孩子》。他将作品以简装本的形式装订,每年印刷4期,每期5000册,由一些NGO组织与乡村学校进行联络,已经持续两年多。
熊亮觉得,好的绘本作者,“仅有童心是不够的”,需要真正以儿童的视角去思考:“孩子想的和你想的根本不一样,这需要无我的智慧。”
原文标题:“野孩子”熊亮的绘本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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