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 书新闻
2013年11月20日 来源:南方周末
时间:
门罗是个自由作家,无门无派,跟政治也没什么关系。她的书写出的是人生悲欢离合的真谛,女性日常生活背后的暗流和痛苦。
82岁的爱丽丝·门罗得了诺贝尔文学奖,84岁的李文俊想把自己翻译的那本《逃离》找出来重温一下,但一直没时间。
从2013年10月10日晚上到第二天上午,他家的电话铃声此起彼落,不是媒体采访,就是出版社约稿。这种情形好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2008年,十月文艺出版社找到他,请他翻译一本门罗的小说集。用了半年时间,李文俊译完了这本《逃离》,八篇小说,共18万字,翻译费1.8万元人民币。作为卡夫卡《变形记》的首译者,研究和翻译福克纳的权威,千字100元,这在翻译圈里已经是个“挺给面子”的价格。
李文俊曾在《世界文学》杂志社当过多年主编。这家中国社科院外文所办的刊物,先后登过爱丽斯·门罗的四篇小说、一次访谈。不过,那都是在李文俊1993年退休之后。
2013年10月11日上午,李文俊在家中接受了南方周末记者的采访,他现在的身份是中国翻译学会副会长、中国加拿大研究会副会长。
南方周末:你什么时候知道门罗得奖的?
李文俊:正式知道就是揭晓之后。之前有一点风声,有敏感的记者给我打电话采访,说打算在获奖者颁布以前登。我还听说有人赌她获奖,就像赌彩票一样。
南方周末:在你看来,门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在世界文学中的地位到底如何?
李文俊:门罗是她第一个丈夫的姓。她大学念了一半就退学结婚,开了家“门罗书店”,现在还叫这个名字。
她是个自由作家,不是大学里搞文学的、教书的,也不在哪个著名学者的门下,可以说是“无门无派”,跟政治也没什么关系。但她的书写出了人生悲欢离合的一些真谛,能捕捉到女性日常生活背后的一些暗流和痛苦。
在加拿大、英国、美国,她的名气很大,差不多三四年就出一本书。但也并非所谓的畅销书,而是严肃文学读物中比较畅销的一类。她早年写过一部长篇小说,但还是以中短篇为主。英、美的文学评论界很喜欢评论她,比如英国的《新政治家》杂志。
南方周末:门罗怎么进入你的视野的?
李文俊:2008年以前,我就知道她的名字,但没翻译过。南开大学一个女教师编的《加拿大小说选》里,选了她的小说。我们《世界文学》也发表过她的作品,《善良女子的爱》,以及《逃离》中的两篇。整体出书的,就我翻译的这一本。
我有时候去图书馆借,有时候在旧书市场淘,能从一些英文读物里看到她的作品。七八年前我在潘家园买到一本英文小说集,里面有篇门罗的小说《熊从山那边来》。(编者注:后来李文俊翻译了此文,发表在《世界文学》上)那是早些年,英国美国的旅客到中国来随身带的读物,看完扔在旅馆里,服务员收起来卖给捡破烂的,然后到了我手里。
南方周末:在《逃离》里,你用了一些比较中国化的词,比如“瘪三”。
李文俊:门罗的书比较对我胃口。她要表达的那些曲折隐晦的意思,我能体会到,比福克纳简单多了。
“瘪三”毛主席也用过,我也就用了。这个词现在北方人都懂了。我是主张“打通”的,南北方比较好的语言,我都觉得应该用在翻译上。我另外有本书,把“我”翻译成“俺”,出版社的编辑有疑问。我说这个原作里用的是英国约克夏方言,不是“I”,有点“Ah”的音,我觉得跟山东、河南方言里的“俺”比较像,随它去吧。
南方周末:《逃离》八篇小说里,每一篇都充溢着一种“冷”的感觉。没有一篇文章的格调是积极的、主人公是幸福的。她早年的作品也是这样吗?
李文俊:对。她早年也是这种风格。门罗的小说里从来没有热带描写,充满着加拿大的地理和人文特征,小说里很多人物都是英国殖民者的后代、跟美国关系特别密切。这都是鲜明的加拿大特点。
在加拿大尤其是门罗描写的小镇,你见不到像上海、广州那样人挤人的场面。大家都住得很分散,一个小镇、一个小镇。每个小镇也是一栋房子隔了好几百米,才有另一栋房子。城市里的公寓跟我们一样,门一关,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什么。这必会影响人和人的关系、气场。
《逃离》第四篇里,女儿离家出走,跟母亲一辈子不联系。这篇很打动人。一个母亲怎样想念着女儿,怕她找不到自己,连家都不敢搬,最后女儿连一张贺年卡都没有给她寄来,她只能跟要好的朋友诉诉苦。
南方周末:你觉得门罗在文学上的气质跟中国哪位作家比较像?她的小镇跟福克纳的小镇有什么不同?
李文俊:我觉得她跟张爱玲很像。都是写身边普通人的故事,他们的悲苦,他们的哀伤。张爱玲到香港去避难,恋爱也没恋爱成,没有真正的感情,跟门罗差不多。
福克纳是要写他的故乡,把它写成一个世界,他的雄心很大。门罗就是写她看到的人,她内心的想法,把她不可告人的东西写出来,告诉读者,生活是怎么回事。都是家长里短,就像隔壁大嫂聊天一样。她写的加拿大小镇比较闭塞,不像美国那么开放。
南方周末:门罗的《逃离》在中国印数是多少?接下来还会有哪些书出版?中国翻译界的版权意识怎样?
李文俊:出版社印了多少,我也不知道。现在门罗得了诺贝尔奖,那边马上要再版10万本(编者注:门罗获奖三天内,《逃离》已加印至40万册),每本书做一个新的腰封,印上“2013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几个字。
我早年翻译福克纳的书,都是盗版。不是我盗版,是出版社盗版。那时中国没加入国际版权公约,跟西方根本没关系,人家也没法告。后来我们国家参加了国际版权公约,一开始也还是赖,后来一点一点好起来,福克纳的书才开始有了正版引进的。现在福克纳死了五十年了,版权保护到期了,又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北京百道世纪网络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及其平行公司北京百道世纪教育科技有限公司下属的网络媒体平台百道网、百道网微信、帮书店微信,以及百道学习APP和小程序等平台上发布的文章,版权属于北京百道世纪网络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所有,或北京百道世纪网络信息技术有限公司与著作权人共同拥有,严禁转载。任何纸媒、网媒或社交媒体需要发布或转载,请与版权专员联系(service@bookdao.biz),获得授权后,方可转载。对于任何未经授权的转载,我们将依法追究其侵权责任。
扫描二维码 分享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