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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杲炘,1936年11月生,毕业于同济大学。上海译文出版社编审,从事英语文学翻译。主要翻译作品有《柔巴依集》《华兹华斯抒情诗选》《丁尼生诗选》《英国抒情诗选》《美国抒情诗选》《英国抒情诗 100 首》《美国抒情诗100首》《坎特伯雷故事》《秀发遭劫记》《鲁宾孙历险记》《鲁滨孙历险记》等二十余本,著有《英语诗汉译研究——从柔巴依到坎特伯雷》《英诗汉译学》《译诗的演进》。
摄影 徐晓林
要是黄杲炘先生自己不说,谁也看不出他虚岁已近八十了。他指着自己那头黑发,开玩笑道:“都是我这头发害的,坐公交车都没人给我让座。”黄先生说话带点北方口音,不像一般上海人,配上他的开怀大笑,爽朗极了。
旁人同样猜不到的是,虽然译了这么多人们耳熟能详的文学名著,他却是学工科出身——给排水专业。他离开学校之后,工科的门阴差阳错地给堵上了,却打开了翻译的窗。而翻译的起点,是书柜里那本The Pocket Book of Popular Verse。“文革”期间,黄先生一直是一家工厂的临时工,平时做工忙,译不了大部头,趁着工歇,在脑子里反复琢磨早上出门前背熟的那首诗,究竟怎么译才好。他译的第一首诗,是英国诗人梅斯菲尔德(John Masefield)的《恋海情》(Sea Fever),在后来出版的《英国抒情诗100首》中,这首诗被郑重地放在了起首的位置。
英国诗人爱德华·菲茨杰拉德从波斯文译介而来的《柔巴依集》,也是那时通过记诵之后在心中暗自推敲的方式译就的。这部黄先生最钟爱的诗集还有一个广为流传的译本:《鲁拜集》,译者郭沫若。黄先生说:“‘文革’刚结束那会儿,我想找个机会把《柔巴依集》投给出版社,却发现早已有郭沫若译的《鲁拜集》,而且刚刚重印。”当时,有郭沫若译本在前,其他译者的译作哪里出得了头呢?不过,黄先生把书拿起来翻读了十几页,觉得不必绝望:“郭沫若的译法和我不一样,他是诗人译诗,非常的自由;我对原文是亦步亦趋。而且拙译反映原作格律,反映了不同时代对译诗的不同要求。”虽然“崔颢题诗在上头”,却无碍于《柔巴依集》于1982年在向来“门槛高”的上海译文社出版。这本篇幅不大的诗集,既充实了黄先生的“文革”生活,使他得以译诗自娱自勉,也改变了他的下半生。他有好多不同版本的《柔巴依集》,大多是国外书店的斩获,开本有大有小,或精装,或平装,有插画家René Bull的插图本,也有插画家Edmund Dulac的插图本,还有全用铜版纸彩印、研究《柔巴依集》插图的大开本专著,极耐赏玩。黄先生2007年的湖北教育版英汉对照本《柔巴依集》所用插图,该书中都有介绍。翻看这些藏书,让人不得不感叹,黄杲炘先生的确是菲氏的异国、异代知己。
对勤于笔耕的黄先生来说,《柔巴依》只是他众多译作中的一种。读者熟悉和喜爱的,还有《鲁滨孙历险记》(黄先生特意强调,“鲁滨孙一天都没有漂流过,原作标题就是‘历险’”)和华兹华斯、丁尼生的诗,当然,《坎特伯雷故事》是一定少不了的。这本6月刚刚新版的近千页大书,曾以最高得票获第四届全国优秀外国文学图书一等奖,与之并列的,都是多人参与的“集体工程”。而他获得中国大学出版社首届全国优秀学术著作一等奖的《英诗汉译学》,则是多年译诗经验之总结。
不过,黄先生的工作已经到了收束的时候。他正在修订高尔斯华绥小说《殷红的花朵》(The Dark Flower)。电脑前放了两个不同版本的The Dark Flower,而正待修订的那个译本已满是斑斑点点修改的痕迹。黄先生过去一直习惯凭纸笔工作,如今换了电脑,方便是方便了,他还是有点惶恐,生怕哪里出了问题。他说,把手头的事情忙完,最多再做三五本书,就该正式地向自己钟爱的诗歌翻译道别了,原因是眼力不济,难以为继:“我现在读书的时间不能久,超过一小时,眼睛就会受不了。”还在年轻的时候,医生就警告过他,说得了他这种眼病的患者,视力总是越来越差,最后失明。这个医生十多年前就退休了,“他是眼科专家,给别人讲到‘视网膜色素变性’这种病的时候,常拿我当他的例子,说这是个奇迹。”说到这里,黄先生又是一笑,笑声依然爽朗。对他来说,这真是不幸中之大幸,从二十多岁发现自己患有这病开始,生活就变成了和眼科绝症的一场竞赛、一次长跑。而今,译著等身的他,完全可以自豪地宣布,自己是这场竞赛的最后胜利者。
十问Q&A
Q: 您是否知道自己有多少藏书?
A: 两千册左右吧。
Q: 您记忆中自己买的第一本书是什么?
A: 忘了巴金的《新生》第一还是《铁蹄》第一了。
Q: 您最近买的一本书是什么?
A: 1001 Paintings you must see before you die。
Q: 一般以哪种方式买书,逛书店还是网上购买?
A: 就去书店买。
Q: 您每月大概花多少钱买书?
A: 说不定。从几十到几百都有。
Q: 您手上正在阅读的是什么书?
A: 《殷红的花朵》。
Q: 看书时候的最佳佐料是什么?
A: 喝茶。咖啡。听音乐。
Q: 您平时阅读,网络和纸面的比例是多少?
A: 全是纸面的。
Q: 有没有一本书,是每年都要拿出来读一读的?
A: 《柔巴依》。
Q: 如果让您只带一本书去某个地方,您会带哪本?
A: 恐怕还是《柔巴依集》。
原文标题:情迷柔巴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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