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转“红轮”:俄国知识分子的心路回溯》:追溯“红轮”的来路
作者:王焱(《读书》杂志主编) 时间:2012年12月18日 来源:财新《新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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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转“红轮”:俄国知识分子的心路回溯》
金雁 著
北京大学出版社
2012年8月
熟悉的陌生人
王焱(《读书》杂志主编)
俄罗斯知识分子这个题目,对中国人来说,可能是一种熟悉的陌生人。说“熟悉”,是因为近代中国跟俄国有很多难解难分的关系,像我们五零后这代人有很多思想模式,或者说思考的前提,都是从俄国来的。所以看金雁的书觉得很亲切。
俄国知识分子,好像俄苏的产品一样,很大,不写则已,一写就是史诗性的大作品。德军包围斯大林格勒的时候,美国要声援苏联抗击德国,在纽约体育馆里弄了十万人的乐队,演奏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七交响曲。假如美国想声援中国抗日,中国有没有那样的音乐家,能够拿出那样的交响曲来供人家演奏?没有。
再说政治压力,前苏联时代也很残酷,但肖洛霍夫这样的作家照样可以写出《静静的顿河》。俄苏作家就有这种气魄。
汉语读书界对俄国知识分子的认识,最早来自于以赛亚·伯林的《俄国思想家》。而金雁与伯林相比又有所推进。伯林分析俄国知识分子是偏重于思想层次,他没有把俄国知识分子放在具体的历史脉络里,而是发明了“广场恐惧症”“幽闭恐惧症”等很多概念,从思想文化的角度来考量。金雁则是从历史语境里探究,比如解放贵族问题,听起来挺离奇的,贵族还有待于解放?但俄国就是这样。好多俄国历史上特别稀奇古怪的现象,过去觉得似是而非的问题,经金雁的梳理,变得清晰可解。
核心是对列宁、斯大林的判断
刘北成(清华大学历史系教授)
金雁这本书给了我们一个和以前不同的俄国思想史,包括知识分子的历史。
金雁此书的核心是对列宁和斯大林的判断。她否定了“十月革命”这一说法,认为俄国的转折是在1918年1月的政变。“二月革命”之后,俄国一直在激进化的过程之中,但那个过程基本上是在议会制的框架下。到了1918年1月,由于布尔什维克在议会选举中失败,采取了最坚决的措施,取消议会,然后赶走社会主义党左派,实行一党专制。金雁在书里把列宁的一些论述展现出来,可以说他们是在用恐怖的手段来保证一党专制。
《莫洛托夫回忆录》里有个小青年问,斯大林和列宁到底是什么关系?莫洛托夫说,说到杀人这些事,列宁比斯大林厉害多了,你们去查一查。列宁当时有很多条子,在说把谁杀掉,或者把哪一批杀掉。这些资料,成为金雁此书的立足点之一。
“向后看的反专制”
王嘎(中国政法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
与其说《倒转“红轮”》是在单纯描述一种文化保守主义,倒不如说在描述这类知识分子于一种非自由状态之下对自由的寻求。
俄国知识分子中,“路标派”既与19世纪40年代的浪漫主义知识分子间有血缘关系,又是与60年代革命民主主义知识分子的一个决裂。经历了一个世纪的思想酝酿,俄国的“路标派”始终有不懈向上的需求。作者也提到,政治革命不是知识分子力所能及的事,知识分子总是以帝王师的情结想改变这个社会,但事实上可能忘掉了知识分子本来的使命,即文化、精神的创造,甚至是一种形而上的坚守。从此意义上讲,我读“路标”时,常想到哈维尔,想到“不合作”。重要的不在于他们能否提出一套改变社会和俄罗斯命运的策略,而是他们坚守的姿态;或用秦晖先生的话,重要的是他们反对的是什么。正如本书开篇对索尔仁尼琴非常形象、准确的表述——向后看的反专制。他反对的是政治集权主义,“路标派”反对的是人在强权之下的非自由。
这里我引用原书中的一句话:“如果那些以取缔别人自由而强行灌输“真理”的人就是“真理的占有者”的话,我宁愿跟基督在一起而不是跟“真理”在一起。”
东正教是俄罗斯的全部奥秘
王东成(中国青年政治学院中文系教授)
金雁这本书,是一个真切关注中国问题的人,以大文学为文本,对俄罗斯知识分子进行文化、政治读解的著作。
有学者提出,俄罗斯人有明确的欧洲意识,有强烈的亚洲潜意识。我很赞同。这跟东正教有关系,实际上俄罗斯的全部奥秘大概都跟东正教有关。东正教是双刃剑,它有人教合一的传统,非常容易把现实生活中的人当神来对待,所以发展出集权专制;同时它特别强调道成肉身,特别强调苦难。因此俄罗斯作家即使在那么严酷的迫害面前,仍然比中国的作家光彩。新教发育出来的那些民主、自由、人权等等现代的原则在那里不适用。
我们这代人,更多受俄罗斯文学,特别是受平民知识分子车尔尼雪夫斯基那些人的影响,比如说《怎么办?》里边的拉赫美托夫、罗普霍夫,而对贵族知识分子反倒借鉴太少。这些平民知识分子、激进革命者给了我们什么?布尔什维克。这是顺理成章的。像保尔·柯察金这种所谓平民知识分子,激进,不宽容,甚至铁血。金雁的书中描述经典意义、典范意义上的俄罗斯知识分子,政府对他们来说是“你们”,是他者。越是精神上优越的,越要在大庭广众大声说出自己的罪恶。我们的高尔基太多了,没有信仰,没有终极关怀,没有对自己心灵纯洁度的敏感。
“以俄为师”的意义
雷永生(中国青年政治学院教授)
金雁这本书是对俄罗斯知识分子一个全景式、立体式的描述。这个工作中国人以前还没有做过,从这点来说,本书成就巨大。
这本书对别尔嘉耶夫等知识分子的描述很精彩。别尔嘉耶夫原来参加过马克思主义者发动的社会运动,曾经被捕、被流放,但他后来在不断探索中放弃了马克思主义,转向了唯心主义。他的第一个预言是,俄国革命必然是布尔什维克的胜利,因为知识分子在当时与工农相脱离,而布尔什维克恰恰结合工农,发动工农;第二个预言是讲布尔什维克取得政权以后,是不知道感恩的,不会对以往为革命做出贡献的人给予礼遇。相反地,它会对他们实行专制。
尽管他预见到俄国革命成功后的状态,但他不向这种状态妥协,即便苏维埃政府一开始对他很礼遇,他仍不与政府合作,成立精神研究院,宣传唯心主义哲学思想。苏维埃政府于1922年把他驱逐出境。
尤里·德鲁日尼科夫的《针尖上的天使》一书,写苏联党报的知识分子,一方面制造很多谎言,另一方面内心又非常痛苦。中国也有很多人整天在制造谎言,但他们很坦然,这是中国知识分子与俄罗斯知识分子的一个重要不同。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以俄为师也有一定的意义。读金雁这本书,这个感觉会更加强烈。
苏俄情结过时得太快了
陈丹青(画家、文艺评论家)
讲苏联问题,大部分是五零后在讲。凡是做学问的、搞艺术的知识分子很难找到一个人没有苏联情结的,我们的内脏差不多苏联化了。今天在中国讲苏俄问题,我都会蛮警惕,因为这非常容易成为浪漫主义的叙述,或者一个群体记忆的叙述,而不是一个历史叙述。这个意义上,我非常佩服金雁,她绝对是苏联情结这一代,但她做了一个正确的事情,就是尽可能算大账,算给大家看。
我们从小都是学苏联画,一下笔就知道是苏联的系统,不是欧洲的系统,但我会认为是欧洲的系统,因为我太想挣扎逃出这个系统了。少年时代,遇到一个同龄学画的人,如果他的老师的老师是留苏回来的,我们便千方百计巴结他。
最后能摆脱苏联,是因为我在纽约常住了18年之后,有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回顾,我才知道苏联也好,俄国也好,是跟我们错位的这么一个国家。我们被它塑造,它也被我们塑造,所以这是难解难分的问题。可我们为什么要选择这么一个最不应该借鉴、学习的国家去保持这种紧密的关系?
在中国,一方面苏俄情结太深重,北京的大院、老单位,一进去就能片面地看到苏联,甚至我到台湾有些地方也能感觉到苏联,是被老蒋、小蒋带去的一些结构上的东西。老结构今天还在,还没有清算。另一方面又觉得苏俄情结过时得太快了,七零后、八零后,那些马上就成为学术界、政治界掌握话语权的人,他们对苏联不感兴趣,或者有兴趣无从介入,他们没有认识到苏联与俄国跟中国的关系到底有多深,错位在哪里,为什么会发生,错位到什么程度?所以金雁做的这件事情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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