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侯荆溪中学图书馆里,还存放着大量回收的循环教材。 郑璜 谢贤伟 摄
2008年春季学期起,我省(福建)在全省农村义务教育阶段公办学校建立部分教科书的循环使用制度,转眼已过去四年。这项被很多人称作“迟到”的制度,农村学校如何操作?达到了什么效果?能否进一步扩大?记者近日深入基层进行了调查。
新学期,领旧书
9月3日,新学期第一天。下午2点40分,闽侯县实验小学二年级(4)班开始上第一堂美术课。
班主任江春兰走进教室,将手捧的一沓美术课本码在了讲台上,新旧参差不齐。
“同学们,现在我们发课本。”江春兰的口气非常亲切,“咱们班48位同学,还是和上学期一样,16本是新书,余下32本是三年级的哥哥姐姐们循环使用过的旧书。”
讲台下,一阵骚动。“我还是给靠门的第一组先发新书,别的同学领旧书。大家拿到书后,不要带回家,直接放在课桌抽屉里。这样,我们每两周换一次座位,大家是不是都有机会使用新书啊?”
“是——”听完老师的解释,教室安静了许多。
课本很快发到了每个孩子手中。陈思婷小朋友领到的是一本没了封皮的书。“没关系,回家让妈妈给我包个书皮,不会影响上课的。”虽然年纪小,但她的语气特别认真。
“老师跟我们说了,我们多循环使用一些旧书,就可以少砍一些树,多节约一些资源。我还要好好爱惜拿到的课本,让低年级的弟弟妹妹继续高高兴兴使用!”她还说,自己一年级时就使用过旧书了。
2008年春季学期起,福建省在农村义务教育阶段公办学校建立部分教科书的循环使用制度。在实行教科书免费提供的前提下,将部分国家课程教科书和确定的地方课程教科书纳入循环使用,后这一制度又扩展到县城学校。考虑到循环使用教材的特殊性和印刷、装订要求相对较高等情况,今年秋季学期起,中小学循环教材价格将上浮20%,使用循环教材的科目包括音乐、美术、艺术、体育与健康、科学、信息技术、海西家园、劳动、劳动技术。
同行的闽侯县教育局中教科科长王丽珍告诉记者,去年全县使用循环教材的学生数量达到6万人左右,节约教科书费达107万元。
闽侯实验小学的学生在使用循环教材上美术课。游庆辉 摄
“我们已经晚了”
“推进教材循环工作,我们已经晚了。”有30多年教龄的闽侯县荆溪中学工会副主席张卿是全校教材循环的负责人。“很多课本都是学生学了仅仅一年甚至一学期后就束之高阁,很多还跟新书一样啊!”他皱着眉头说,“这么大的国家,这么多的学生,久而久之,造成了多大的浪费?”
张卿期待已久的这项制度,在2008年终于迈出第一步。
根据文件,循环教材使用周期为3年,期内每年由省级财政出资更新1/3,以补足破损、遗失等。
在荆溪中学,记者看到,循环教材收发汇总表被整齐装订成册。在上面,每个年级、每个班级、每门课程教材的发放数与收回数,一清二楚。
“教材使用循环的过程,实际上是环保教育的过程。”音乐教师吴强告诉记者,每学期的第一节课,他都会反复强调环保和爱护公共财产的重要性,并提出教材使用要求:不写名字,不做记录,不随便涂画,不撕扯插图。
刚上初三的冯茜媛,早在五年级就接触了循环教材,最初并不认为这有什么特别的。但久而久之,看着家中多年积累的教材已经堆起一座小山,冯茜媛蓦然明白,这些年自己和身边的同学一起,保住了多少树木,节约了多少纸张。“还好很多教材被循环使用了,不会放在家里睡大觉。”她笑着说,“这确实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荆溪中学在校图书馆专门辟出一片空间,堆放循环教材。学期末结束考试后,课任教师将教材收回,交给图书馆管理员清点、整理、存放,剔除破损严重的,归置可循环使用的。
按照文件要求,循环使用的教材需要消毒。“但作为农村学校,我们既没有高温灭菌设备,又没有冷冻灭菌设备,只好采用了古人的‘土法’——晒书。每年暑假,将回收的教材全部铺在操场上,阳光曝晒个一两天。”张卿笑言,“办法虽然土,但管用,既科学又环保。”
教育和管理到位,加上纳入循环的教材使用频率较低,这些年,荆溪中学的教材可循环使用率超过2/3。
能否打破校内“小循环”
纳入循环使用的教科书,为何仅限在传统而言的“副科”?自教科书循环制度实行以来,循环教材可否向语、数、外等“主科”延伸,进而使此项制度向纵深拓展,一直备受关注。
“至少在目前,还不现实。”荆溪中学校长温少峰认为,“这些课程的课时量太大,教材使用频率相对要高很多。同时,语、数、外等都是中考科目,教材是重要的复习资料。”
那么,为什么不推广到城市中小学也加入到循环教材行列?“因为只有农村学校教材是国家免费提供,城市学校教材目前还是自费,学校无权收回并循环使用。”温少峰回答。
“哪怕自己花钱买的书,也愿意捐给农村或更多需要的孩子们,总比放着浪费强。”采访中,很多城市家长说。但他们却不知道,如何把这些东西送到需要的孩子手上。
共性问题之外,不同的学校还有各自的困扰。
荆溪中学所在的荆溪镇紧邻福州市的三环路,是典型的城乡接合部。近年来,外来务工人员及随迁学龄子女数量快速增长。“这些学生流动性大,跟随父母工作变动,随时会离开学校,客观上造成学校管理到不了位,一些循环教材因此遗失,没法收回。”温少峰说,每学期末收不回来的教材,主因便是遗失或损坏过重。而学校节余的循环教材,主要为了应对学生数量突然增加给课本发放造成的压力。
但他仍在思索,既然每年的可循环使用率都在2/3以上,是否可以实行更加灵活的新教材更新比例,比如各校上报实际需要确定补充的数量,再进行学校间调节,进而节约更多的财政支出。
闽侯县实验小学总务处主任程文乾介绍,虽然学校做了大量工作,但不管是保护的意识,还是保护的能力,小学生尤其是低年级学生都还比较欠缺。
“这些年下来,即使每年更换1/3的新教材,我们进入循环的教材仍然有不少是破损比较严重的。”程文乾坦言。
一些家长的不理解也让老师们苦恼。“有的家长总希望给自己孩子的东西是最好的,领到旧教材就跑来质问为什么不给学生新教材。甚至还曾有家长表示,反正也不贵,不如掏钱买新的给孩子。”程文乾摇摇头,无奈地说,“事实上,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作为学校,我们更希望通过使用循环教材,培养起孩子们的环保意识和责任意识。”
采访中,教育专家认为,经过4年探索,教科书循环使用制度的触角,是时候伸向城市了。抑或是建立起城乡之间的制度性大循环,以求实现资源在更大区域内的合理调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