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道编按】4月25日，第15届中国民营书业论坛在山东世纪金榜大厦举办。原国家新闻出版总署署长、全国教科文卫主任委员，现中国出版协会理事长、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院长柳斌杰做了主旨演讲，以下为演讲全文。

最近为贯彻党的十九大精神，全国正在进行大调研，研究各行各业在改革发展中需要解决的问题，我也参加了相关调研。

出版方面研究的问题，从政府角度讲，主要是出版强国建设，书香中国建设，出版产业政策，出版国际竞争，公共文化保障，出版体制改革，出版融合发展，两个效益统一，出版市场管理，出版国际合作等。从出版企业角度讲，是进一步深化体制改革，解放出版生产力，完善出版机制，企业投融资政策，新业态开发，人才制度，税收政策，职工利益等问题。

我们正在调研，谋划新时代新闻出版的整体发展。面对新的形势，大家集聚一堂，探讨民营书业在新时代发展的路子，非常必要。希望大家聚焦民营书业发展中亟需解决的问题，提出意见建议，帮助国家作决策。

民营书业发展的历程，历经了风雨和艰辛。能有今天的态势和规模，得益于改革开放。所以，民营书业是改革开放的产物，始终与国家政策密切联系在一起。

到目前为止，我们民营书业企业已经十几万家，成为新闻出版发展的重要力量：发行服务占了70%以上的份额；在数字出版领域占了80%以上；在内容生产环节，多数畅销书也是民营策划的；民营书业还为全国提供上百万劳动就业岗位，已经成为出版业的生力军，功不可没。

目前民营书业发展，有几个突出的特点：一是产业链条不断完善和延伸，现在出版全链条上都离不开民营书业。二是企业规模越来越大，企业规模、管理水平、产品研发，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三是融资渠道越来越多，在资本市场上越来越活跃。四是技术水平不断提升，在新媒体、新业态方面走在了前列。五是在发行领域有创新发展，营造多功能的阅读空间。

在许多方面，民营书业已经走在行业的前面，成为行业发展的重要力量，并推动了国有出版的改革。尽管条件、政策并不宽松，但仍不断发展壮大，民营企业家做出了重要贡献。

今天在这里，给大家提三点建议：要坚定自信走自己的路，要继续深化改革，要走高质量发展的道路。

一、民营书业要坚定自信走自己的路

党的十九大标志着我国进入了新时代，各项事业走向新征程。十九大提出，要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的新动力。总书记提出质量变革、效益变革、动力变革，要把科技创新作为新的发展动力，把微观主体活力作为发展重点。

一段时间里，经济相当活跃，但主要是在资本层面，虚拟层面，微观市场主体没有活跃起来。说的具体点：企业没有活跃起来。

十九大报告指出，要清理废除妨碍统一市场和公平竞争的各种规定和做法，支持民营企业发展，激发各类市场主体活力。未来发展中，会逐渐打破所有制，打破国有、民营、国际的概念，同一个市场的主体都是平等的，逐步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这些对于民营书业来说，是未来发展的利好的大环境、大政策。

从文化的角度讲，十九大部署了十六项文化建设的任务，包括价值观培育，传统文化创新性发展，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武装，理想信念教育、道德建设，教育发展，还有历史观、人民观、国家观、文化观等发展，都离不开图书，离不开出版，也离不开民营书业。

正如小平同志所讲，社会主义、资本主义两种制度较量至少需要70到100年，才能看得出分晓。中国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在军事、经济、文化等领域，达到国际领先的水平。有人判断，世界的发展趋势，是50年的战争，50年的经济，50年的文化，我们现在正处在向文化竞争的过渡阶段。从经济发展方向和文化建设需求来看，出版业（包括民营书业）将迎来一个大发展的好时期。所以，大家要坚定信心，抓住历史机遇，做好自己的企业。

现在，民营书业也面临一些问题，存在一些困难，主要表现在几个方面：

一是公平竞争的环境有些恶化。有些是改革没有深入下去，有些是教材教辅集中的政策有些影响。

二是政府政策力度有所减弱。对民营实体书店的支持不如国有，导致目前民营书店数量有所减少。还有教辅新政，导致民营教辅市场有些收缩。

三是出版资源配置不很公平。民营书业有生产能力，但缺少政府资源。最近听说书号又要涨价，书号本来只是一个流通的编码，我们将其作为一个调控的机制。

四是融资渠道相对狭窄。包括上市、银行信贷，民营都受到一定的限制。

五是非生产成本加大。因为一些政策误读，导致不必要的生产成本增加，加大了民营书业的负担。

六是已经出台的改革措施没有实施到位。比如制版分开，已经完成试点，但还没有推广。另外，对外出版权，能够受惠的企业也有限。

下一步，我们把大家碰到的问题收集起来，认真研究，通过深化改革，完善政策，优化民营书业发展的整体环境。请大家放心，中国只会更加开放。总书记海南讲话，对外国企业基本也要放开了，民营书业还能收紧吗？

前一段，我们为什么没有落实世贸的一些协议呢，因为市场还不成熟。现在到了一定的时候，要全方位的开放。对外开放的东西，首先要对内开放。

所以大家要振奋精神，在这个行业里继续奋斗。

自古以来，中国出版就有两条道路：官方出版，主要是修史；民间出版，百花齐放。为什么秦始皇焚书坑儒，我们的典籍还流传了下来？因为有民间出版。民间出版一直是传承优秀文化的主力，“四大名著”都是当时民间出版的。直到1956年前，民间出版都是中国出版的主体。改革开放后，民营书业又逐渐恢复发展，这有利于国家文化的繁荣和发展——创造力在广大人民群众中间。

二、民营书业要坚持深化改革

不要一提改革就是政府的事情，企业也要不断改革。

今年是改革开放40周年纪念，而且党把今年确定为“深化改革年”，许多重大的改革措施要出台，下决心触及一些长期不敢触及的问题。这次党政军民四位一体的中央机构改革，就能够看出来，对各机构的职权配置，职能定位动了真格，这才是真正的国家机构改革。功能性、职能性的疏解、配置，党政军民各项机构统一考虑，统一管理，目的就是以放管服来解放创造力。

民营书业本身就是在改革中成长起来的，是改革开放的结果，我们也要坚持改革。

民营书业未来改革的方向，我提几点建议。

第一，进行公司制改造，建立现代企业制度。这对任何企业都是适用的。有些民营企业（特别是一些小企业）不能持续的原因，就是没有制度的保障。创办人一旦不办了，这个企业就垮了。

第二，打造企业利益共同体。资本主义劳资矛盾为什么不像马克思时代那么尖锐了，就是它实行了股份制的改造，把技术骨干、重要员工变成股东，成为利益共同体。阿里巴巴迅速成为五百强前列的企业，也是这个经验。国企混改让所有的职工和管理层持股，也是这个目的。

第三，推动融合发展，提升企业创造力。这不仅是要自身改革，更要与行业革新联系起来。将传统出版和现代出版的融合，纸质出版和数字出版的融合。民营企业做了大量的探索，还要继续。

第四，扩大企业的流通渠道。让企业的资源流动起来，注重资本层面的经营。企业成长最快的就是资本层面的经营，通过并购重组，扩大企业的规模。要注重参与国有文化企业、出版企业改革，不断扩大自己的生产要素。

第五，注重深化供给侧改革。民营书业最大的特点，是在供给侧突破了国有企业的框框，生产更适应人民群众的需求。我们要满足人民群众个性化、多样化阅读的需要，也要满足群众转场阅读的需要——阅读的市场并没有变化，主要发生了转场。原来读纸的，现在转到屏上去了，要跟上消费者需求的变化。

第六，加大对外开放。走出去，进行国际化发展，这是畅通无阻的。特别是“一带一路”地区，特别需要中国优秀出版产品进入。因为这些地区不是很发达，民族、宗教、文化、语言、社会制度参差不齐，是未来中国发展的战略重点，也是文化沟通的主要方向。民营书业也可以参与跨文化的对话和交流，申请国家资助的项目，通过多种渠道，开拓国际市场。

这些方向，建议大家好好研究，为企业营造永恒发展的后劲。市场靠守是守不住的，必须在竞争中创造新优势，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三、民营书业要走高质量发展之路

首先，从宏观上来讲，这是时代的需要。中国已经进入现代化的进程，我们讲“决胜小康”、“三大攻坚战”，紧接着是“两个十五年”……，都要求各行各业，实行高质量的发展。最近中美贸易战，使我们更加冷静、清醒：如果发展质量上不去，技术创新跟不上，繁荣就是虚幻的。

其次，从社会的需要来讲，今天的老百姓已经不满足于一般的文化产品。当年缺书的情况下，摆个地摊就是好服务，现在已经不行了，高端消费的需求会越来越大。人们对精神生活的要求，对下一代年轻人的培养，都需要高质量的文化产品。

最后，这也是企业生存发展的需要。民营书业是从市场上成长起来的，更要关注市场，及时调整，不断创新，推出适应人民群众需求的新产品。民营书业发展，既要遵守文化发展规律，更要重视经济发展规律，将高质量放第一位。

怎么实现高质量的发展，给大家提几点建议：

第一，要把内容的创造作为核心竞争力，不断推出自主创新的产品。

中国文化的样式、加工技术、表演能力，都是相当不错的，最大的弱点就是内容创新上不去。基本是重复历史的和外国的创意，没形成自己新的文化。看看几千年下来，我们创造了几个新词、新概念。传统的，基本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现代的，基本上是外国进来的。文化创新的能力很低，创新性的内容很少。有一点点创新的时候，都会受到社会的欢迎。

内容创新方面，要集聚人才。有的民营企业已经跟一些著名的创意专家、作者、科学家，签订了长期合作，这种方式很好。没有创意的支撑，你的内容就是重复别人的。

第二，发展观念上要创新。

切实把发展的新理念当作企业行走的方向，不断优化我们的产业结构、产品结构，引领消费的新格局。一旦一个企业能引领市场，引领消费风尚，企业影响就大了。像阿里、腾讯，一举一动影响中国，影响世界。他们有新的模式，新的产品。把新发展理念贯彻落实下去，是保证高质量的思想基础。

第三，不断创新技术和工艺，制造有国际特色的出版产品。

高质量的产品，技术含量要高，工艺要精湛。西方的大厚书，翻开哪一页就是哪一页；中国的书翻开，一松手就回去了。这个问题，多少年都没解决，这是工艺技术的问题。我们在工艺技术方面要讲高质量，数字产品更是这样，落后了就会失去市场和读者。

第四，提高企业整体管理水平，培养稳定的管理团队和专业技术骨干队伍。

高质量的产品是高质量发展的结晶，要靠企业领导、技术骨干，也要靠广大职工的实干精神、工匠精神。既要有严细的作风，也要有严密的制度，既是干出来的，也是管出来的，要把二者结合好。

第五，大力发展以数字技术为支撑的出版新业态、新产品，适应阅读的新趋势。

既要做传统的产品，又要注重数字产品的开发和研究，适应转场阅读的需要。谷歌、苹果最大的一块是知识商店，知识商店积累的资产，支撑着它引领世界潮流。我们曾经下了很大的功夫，建立中国的知识资源库、搜索，但不太理想，这方面要下大工夫。民营书业转型的方向是知识服务，这是出版新业态，也是未来产品之源。

第六，要严格质量管理，打造企业品牌，提高企业的市场竞争力。

一个企业质量稳定到一定的程度，企业的品牌就出来了。尤其是文化产业，品牌是引导消费的重要力量。我们要通过高质量管理，提升企业品牌，提高市场竞争力。一些规模较大的民营书业，在这方面做得很好，已经在市场上树立了信誉。

民营书业走高质量发展道路，优势很大。不像大型国有企业，沉重的历史负担和机制制约，在转化中要付出很大代价。民营书业没有沉重的历史包袱，可以轻装上阵，潜力无限。

第七，对接服务国家文化建设。

国家文化建设项目对民营、国有一视同仁，公共文化服务采购也是对民营企业开放的，未来创新基地、创新建设项目，也希望民营书业来参加。政府主导的发展平台，民营书业不要小看，也不要失去发展的机会。

一方面，政府要一视同仁，创造公平竞争的发展环境。另一方面，企业也要加强与政府的沟通，知道政府往哪个方向发展。比如最近北京市调整城市功能，主城区按照“一体两翼”方向调整，东西城设中央政务区，海淀区创建国家科技创新中心，朝阳区定位为文化产业聚集区，民营企业可以积极参与到北京市城市功能的调整。朝阳区好几个乡，都有自己的文化特色，一个乡挂牌“文艺乡”，南磨房搞了出版创意产业基地……他们都有一定的国家基金支持和地方政策优惠。

国家调整结构的举措，民营书业也要关注，那里有更多的发展机遇和发展平台。总之，提醒大家多关注大局，外面也是精彩的世界。

在改革开放40周年之际，民营书业这个改革开放成长起来的文化建设的生力军，一定要坚定自信，奋发有为，深化改革，走高质量发展的路子，创造自己的辉煌，多为中国出版业发展和文化建设作出新的贡献。

（本文编辑：Ju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