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下旬,上海市新闻出版局首批500万元出版物发行网点建设扶持资金通过银行汇入35家实体书店:有的若久旱逢甘霖,有的因此可以从容应对,有的简直是“活命钱”……
上海提供了一个政府扶持实体书店的样本,表现了一个负责任、有担当的政府职能部门的智慧,若能持之以恒,想必在这个文化绿洲里,民众会更加心情舒畅、书香飘逸。
今年2月28日,在上海市政府新闻发布会上,上海新闻出版局副局长阚宁辉向媒体发布了《上海市出版物发行网点建设扶持资金管理办法》、《上海市出版物发行网点建设引导目录》,宣布上海将从新闻出版专项资金中划拨500万元用于定向支持各类实体书店,尤其是形成专业定位和品牌影响的民营实业书店。
上海市新闻出版局的执政举措在市政府新闻发布会宣布,足见此事甚为上海市高层关注。据悉,上海市新闻出版局局长方世忠上任之际,市府领导就要求下好实体书店生存、发展这盘棋,向遭受店铺租金成本上涨、网络书店降价销售冲击、读者阅读习惯改变等打压的实体书店伸出援手。
今年年初,在方世忠局长带领下,上海市新闻出版局将2012年列为“公共文化服务年”,期望与出版业界和社会各个方面共同支持实体书店的发展。1月底,以发行管理处为骨干,结合政策法规处、出版产业发展处等局属机构和多位业内专家组成了调研和办法制定小组。阚宁辉表示,扶持发展有文化特色的包括民营书店在内的各类实体书店刻不容缓,需要政府、业界和社会各个方面共同努力、共同推进。政府通过政策引导、资金扶持,为实体书店,尤其是中小微、专精特的民营实体书店“雪中送炭”,支持它们走品质化、特色化的发展之路,主要目的是为了形成充满生机和活力的出版发行业态和全民阅读活动机制,打造体现上海国际文化大都市定位和特征的一流的出版物发行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和阅读人文环境。
确定扶持范围
在已经公布的《管理办法》、《引导目录》中,可以看出具体操作构思:《管理办法》对扶持资金的重点对象、扶持办法、申请条件、资金管理与审批、资金评估及监管等内容做了规定。扶持资金的管理和使用坚持“公开、公平、公正”的原则,实行“企业申报、专家评审、择优支持、政府决策、专款专用”的管理模式。《引导目录》作为《管理办法》的配套文件,为各类书店良性健康发展提供政策保障和规划引导,明确了包括大型书城与综合性书店、民营专业书店与特色书店、连锁书店、农家书屋与农村发行网点、网上书店与数字发行平台、出版物交易市场、全民阅读示范书店和区县品牌书店等八大类重点扶持领域和项目。
当天,上海市新闻出版局通过政务网站向社会公布了相关信息。3月15日之前,符合申请条件的出版物发行企业可按要求提出资金扶持项目申请,申报条件为:本市注册登记,持有《出版物经营许可证》,并从事图书、报纸、期刊、音像制品、电子出版物等出版物发行业务的企业。申请扶持的企业应该具备以下条件:(一)以出版物发行为主营业务;(二)具有一定的社会影响或品牌价值;(三)符合新闻出版业发展规划,对行业发展有引导推动作用,能产生良好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四)具备健全的财务管理制度和会计核算体系,经营状况良好,资信等级较高;(五)最近三年内未受到各级新闻出版行政部门行政处罚,且无其他违法记录。
新闻发布会内容经过媒体发布,立即为业内外关注,尤其是业内,甚至有的经营者以为“政府发钱了”,直接找到上海市新闻出版局办公大楼询问怎么领钱。
履行评审程序
3月15日申报截止之际,共有63家民营、国有书店企业提交项目资助申报资料。旋即,由局发行管理处组建的工作组对申报资料的真实性、客观性进行预审,共分三路对一些处于边缘区域的书店进行了实地走访、拍摄经营场景,以便专家组评审时参考。
3月31日、4月1日,11位专家评委在一位监察员和一位观察员的见证下,参加了“2012年上海出版物发行网点建设扶持资金项目专家评审会”,从申请企业中遴选出符合条件的54家实体书店64个项目进行评审。11位评委也是经过审慎思虑而确定的:跨行业、跨地域,具代表性、广泛性,同时又均在出版文化领域颇有素养——曾在上海“两会”上号召“拯救”实体书店的市政协委员、主持人曹可凡,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陈子善,复旦大学中文系副主任傅杰,上海市崇明县文广影视局副局长黄胜,上海市新闻出版局发行管理处处长忻愈,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社长缪宏才,上海辞书出版社副总编辑刘毅强,中华书局副编审李忠良,上海英特颂图书有限公司总经理、上海市书刊发行业协会副会长袁杰伟,上海人民出版社《中外书摘》主编汪耀华,《解放日报》记者姜小玲。
评审程序是每个申报单位代表有15分钟陈述、评委提问答辩、申报代表退场后评委进行议论、各自在《专家评审意见表》打分,待评审全部结束时工作人员公布总分,评委签名认可。申报代表的陈述中,鹿鸣书店顾振涛说:“我们用‘小而精’的专业眼光选取纯粹的学术图书,坚持15年,心无旁骛。”鹿鸣书店始于1997年,至今仍在毗邻复旦大学的国权路。店招为学者王元化先生生前所题:店主和常客皆为“读书很多的书虫”。季风书园总经理严博非说:“去年季风来福士店、静安店、艺术店全部因为租约到期,我们不能承担提高了几倍的租金而相继关闭。只有降低租金,我们才可能等到最根本解决之道诞生的那一天。”书店是有独立生命的,无论怎样,希望“坚持至死”。上海目前仅有的24小时经营的大众书局毛泉陈述:“我们与传统书店有明显区别,不像超市一样堆满书籍,而是精选好书,腾出更多的物理空间,还空间给读者。目前开张不久,媒体报道较多,客流量较大,因此运营尚未出现负增长,预计之后销量会走下坡路,水、电、人力开支的压力将增大,不过我们会坚持,将举办更多的夜间品读活动”。在上海高校开设连锁店的学人书店副董事长、60岁的吴刚说:“我们的原则是,只要亏得不多,就一定坚持。总经理身兼驾驶员、卸货员,常常扛包送货。”
那么,评审的标准是什么?《专家评审意见表》有10项评分指标:是否民营实体书店?是否专、精、特书店?是否中、小、微书店?是否经营开展阅读推广活动?是否具有社会知名度和品牌影响力?是否具有市场发展前景或潜力?……
严格专款专用
4月23日,在一年一度的读书人的节日里,上海市新闻出版局通过一个座谈会公布了资助企业的名单:鹿鸣书店、季风书园、上海图书公司、千彩书坊等35家实体书店共同获得500万元。35家企业中,包括民营企业25家、国有企业8家、合资企业1家、三资企业1家。其中,民营企业与合资外资企业占企业总数的77%,占资助额度的76%。这些企业涵盖综合类、人文学术类、少儿类、建筑交通类、设计类、法律类、经营管理类、外语类等单体书店和连锁企业,包括上海乃至全国有较大品牌影响的专业书店,在便民惠民、开展全民阅读文化活动方面颇有特色的连锁网点和规模不大但定位清晰、受到专业读者青睐的专精特、中小微书店。
上海图书公司总经理朱旗表示,“政府资金的支持类似‘输血’效应。摆脱困境,关键还在于书店经营者积极进行调整和创新,找到适应市场发展趋势、适合各家书店自身特点的经营方式。”上海千彩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总经理陆永说,“从2012年起的3年到5年内,每年开办一家千彩书坊,并力争在上海各中心城区形成规模化的连锁经营”。上海钟书书店正着手在淮海中路上筹建一家特色书店、在世博园筹建一家儿童书坊,总经理金浩在获得资助后表示,“政府资助给我们一种信心,虽然钱不多,但足以鼓舞我们为了这个城市再开几扇书窗”。
500万元的资助款全部到账后,如何专款专用又如何监督执行?据悉,上海市新闻出版局将在稍后委托第三方中介机构实施绩效评估,在《管理办法》中也明确,资助资金“不得用于办公场所建设;不得用于请客送礼、发放奖金、补贴等违反财务纪律的支出”。“上海市新闻出版局有权对获助企业扶持项目依法进行会计核算,获助企业有义务配合财务检查和审计”。
探求示范效应
面对35家企业,方世忠认为:“上海对实体书店的扶持,不是简单地向实体书店‘输血’,而是要给读者以信心,给书业以引导,重在鼓励书店坚守专精特的文化定位,并按照读者阅读体验的新需求,不断创新书店的新业态、新模式、新服务。我们期待通过业界、政府和读者的共同努力,全力营造书香上海,让广大读者‘享其书、安其所、畅其乐’,使上海成为‘读书人最舒心、最安心的城市’。”阚宁辉透露,今年下半年或有第二批企业获扶持,引导支持多种业态良性发展。“实体书店是城市文化生态的重要组成部分。为了合理布局覆盖城乡、多元丰富健康的出版物发行网络体系,根据实际情况和社会需求,每年政府的政策引导、资金扶持,都可能有新的调整和变化。”
笔者参与了《管理办法》、《引导目录》的起草,对实体书店的一些想法也获得了决策者的采纳。例如,不必以资助民营书业为新闻点展开,政府行为就应该在国有民营、大中小书店之间选择,不可偏废。比如,要以项目申报,以便抓实等。上海外文图书公司、上海图书公司、上海季风图书有限公司、博库书城上海有限公司等都申报了需要扶持的项目。不过,上海新华传媒没有项目申报,可能是谦让?假如新华传媒也加入,那就是另一种结果了。针对申报者,进行申报辅导应该是一个保障扶持的基础,如何填写申报表、如何进行项目分析、如何支配扶持款项?申报关过了、评审关过了、监管关开始了,其实,政府的钱是不好拿的。引导实体书店自我发展,政府若能推行如国家社科基金对“后期资助项目”那样,对实体书店进行“后期项目评估资助”,或许会更有效果。
(本文原载于:中国图书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