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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现在正处于平板电脑时代的破晓之时。3月早些时候,苹果(Apple)在其新iPad开卖的首周就取得300万台的销量,更有一些分析师预计,这款新产品今年的全球销量将超过6,000万台。而且,电子书阅读器卖得比平板电脑更火爆,人们也在使用那些电子书阅读器。在亚马逊网站上,其Kindle电子书的销量已经超过了实体书。
更重要的是,电子书的爆炸性增长让出版商受到了两方面的压力,一方面有降价的呼声,另一方面有来自独立作家的竞争——例如,阿曼达·霍金(Amanda Hocking)在跟大型出版商签约之前,就已经通过自主销售电子书赚到了200多万美元。
这样,出版商转而将应用视作推动图书发展的合适产品也就不足为奇了,而这也引发了另一场以增强型电子书(enhanced book)——尤其是作为适用于iPhone、安卓设备以及其他平板电脑的应用——为指向的运动。平板电脑应用会成为图书出版的未来吗?为了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我采访了作家、出版商以及应用开发人员,并试用了多款图书应用。
电子书应用的各式体验
目前电子书市场存在的一个现实是,其体验是多种多样的。也许,人们最为熟悉的那类电子书应用会跟企鹅出版集团(Penguin)推出的安·兰德(Ayn Rand)所著小说《阿特拉斯耸耸肩》(Atlas Shrugged)的增强版电子书差不多。该电子书是作为iPad上的一款应用进行销售的,其中包含了原始手稿、将引述文字转发至社交媒体的功能以及安·兰德本人对各种主题发表的音频剪辑。这些东西就跟DVD的花絮內容差不多,它们跟书本身的内容并非一个整体,但却有可能引起书迷们的极大兴趣。
然而,电子书越来越普遍的一个趋势是引入更多的互动体验。举例来说,波斯猫出版社(Persian Cat Press)今年早些时候推出的图书应用《天赐之物》(The Gift)就让人联想起一本带插图的儿童读物。不过,这款应用所做的不仅仅是叙事,读者们需要跟书的各个部分进行互动才能推进故事的进展。在这种情况下,电子书的增强功能就成为整个故事的组成部分(我那蹒跚学步的儿子特别喜欢这款应用)。
迄今我所遇到的电子书应用中最与众不同的一款可能要数《筷子》(Chopsticks)了,它也出自企鹅出版集团,但跟那些扩充版电子书又截然不同。《筷子》被介绍为一部小说,但跟传统小说却又大大的不同。当你翻页时,你看到的不是传统的叙事,而是跟格洛瑞(Glory)——书中的少年钢琴演奏家,刚搬到隔壁的男孩——生活中的各种片段进行互动。故事是通过剪报、图片、歌曲等形式呈现出来的,这种讲故事的方式十分有趣。
对于那些只是希望享受文字乐趣的人来说,我个人最喜欢的一款增强型电子书应用是Booktrack。顾名思义,Booktrack就是在读者阅读的时候为文字配上声音。但它提供的又不仅仅是背景音乐,Booktrack还会为阅读过程配上音效。你可以自己尝试一下,Booktrack提供了免费版的《福尔摩斯探案集:斑点带子案》(The Adventures of the Speckled Band)。这种阅读方式酷极了,配上的音效非常棒。当福尔摩斯坐在火炉旁时,你可以听到炉火的声音。当他和华生坐进马车时,你可以听到哒哒的马蹄声。而且特别酷的是,音效和文字是被校准的。故事中描写到一个女人发出尖叫,当我看到那些词语的同时就听到了尖叫声,这真的让人感到身临其境。
海雀图书品牌(Razorbill Books)制作的《蕾切尔·米德的世界》(The World of Richelle Mead)是另一种值得注意的电子书应用,我能预见其方法今后将被其他人所采用。这款应用本身并不是图书,相反它是蕾切尔·米德(Richelle Mead)——她是年轻人系列读物《吸血鬼学院》(Vampire Academy)的作者——的书迷平台,并且可以用来购买增强型电子书。海雀图书的总裁本·史朗克(Ben Schrank)表示,在这款应用之中,“书迷们可以跟作者以及在相互之间进行互动。”除了增强型内容之外,该应用还是米德书迷的一个社交媒体平台。“与其说它是图书应用,倒不如说是社区应用。”史朗克评论道。
如何打造增强型的电子书和应用
制作电子书应用是一个巨大的挑战,而不同的出版商对各个因素的处理方式也各不相同。至于我所采访的大多数出版商,其关键因素在于沉浸化。
“对于使用平板电脑设备的交互功能来增强和支持电子书应用的叙事,我们非常小心翼翼,并非只是由着设备存在这种功能而不加选择地添加进来。”波斯猫出版社的创意总监何塞·卡莱尔(Jos Carlyle)如是说,她也是该出版社电子书应用《天赐之物》的作者,“我们不是以那种方式将交互功能作为增强特性加进故事中的,而是让其成为故事的内在特性和必要片段。让赋予电子书应用的互动性以一种有意义的方式推进叙事发展,我们觉得这是至关重要的。”
然而,要实现这一点并不容易。“一份交互式的故事剧本需要在多个层面上起效,需要向多重感官传达讯息,并且最终要将创造性的构想转化成技术解决方案同时又不至于丧失其完整性。在实践中,这意味着我们不得不对剧本进行修改乃至重写,《天赐之物》的制作在这方面有不少于16次的经历。”
Booktrack的创始人保罗·卡梅伦(Paul Cameron)对此表示赞同,他在开发Booktrack时所面临的主要挑战之一就是如何将环境音效和音乐跟不同的阅读速度进行同步。“我为解决这个问题花了4年时间。”他告诉我说,“你读得越多,它就会变得越精准。我们借鉴了眼球追踪和其他技术才实现这一切。我们摸索出了一点,即人们的阅读模式相当一致,即使他们加快或放慢速度时也是这样。”
在参与制作了名为《礼物》(Gift,跟波斯猫出版社推出的不是同一本书)的增强型电子书应用后,综合媒体数字出版公司(Open Road Integrated Media)的芭芭拉·马库斯(Barbara Marcus)向我描述了她试图将太多东西加进这款应用时的情景,“我试图将一些东西加进去,但(原作者)安迪·布坎南(Andi Buchanan)拒绝了,她是对的!其中的区别在于,安迪看到了全局。”
IKA Collective公司的尹恩·卡尔(Ian Karr)向我谈到了关于沉浸式应用的不同观点,其公司也致力于电子书应用的开发,推出的作品中包括弗雷德里克·坎普(Frederick Kempe)所著《1961年》(1961)的增强型电子书。“我相信,任何一种能够鼓励更多探索和发现的增强功能并非坏事。人们不断地被电话、门铃以及孩子的哭闹打断,但他们总是会回来把书读完,提供更丰富的体验乃是真正的关键。”
“例如,假设你读到一本书中讲到肯尼迪总统发表演讲,你可能会停下来看看是谁写了演讲稿或诸如此类的内容。”他继续说道,“就像写作中有所谓的意识流,阅读中也有可能产生‘认识流’(stream of literacy),意即在某处阅读时点燃了认识其他新事物的火种。总之,我们应该提供更加丰富的体验。”
出版商面对的挑战
“出版商拿不准的头一件事就是不知道那儿是否存在一个巨大的市场。”海雀图书的史朗克告诉我,“我们可能要等一年多的时间才可以进行量化。”
从其他出版商那里,我也听到了相同的声音。“固有的问题之一乃是,一些应用非常非常优秀,因此用户在购买它们时得到了实惠。”Booktrack的布鲁克·姬罕(Brooke Geahan)说,“但其他一些则并非如此,所以它们的价值就不一样,而图书应用的定价现在还没有一个标准。”事实上,这个因素正是她来Booktrack工作的最初动机,因为“消费者总是知道他们买到了什么东西。”
Booktrack寻求扩大自身业务所采取的策略之一乃是,将社区力量引入其中。据保罗·卡梅伦称,他们在2012年的目标之一就是提供工具和基础架构,使读者能够自己动手为Booktrack书库中的图书制作配音。
综合媒体数字出版公司的芭芭拉·马库斯表示,我们现在可以预期一种混乱的出现,即怎样打造一款电子书应用和赋予电子书增强功能之间的混淆,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那么多的出版商都在做不同的事情。“现在是一个实验的阶段,如果看不到有成有败,那我反倒会感到失望。我不认为所有人对它们都是区别看待的。”
“在我读过的电子书中,”她又补充道,“还没有谁能做到家呢。”
作家们的话
就像存在各种类型的电子书应用,从作家的角度来看,他们也有各种各样的观点。像雷·布莱伯利(Ray Bradbury)和乔纳森·弗伦岑(Jonathan Franzen)这样的大牌作家已经明确表示了对普通电子书的不屑,想必他们也不会在乎一款电子书应用。不过,我也采访了其他一些作家以听取他们的观点。
杰伊·贝尔(Jay Bell)是我采访的首批作家之一,这位独立作家也是我的朋友。杰伊的第一本书是通过一家精品图书出版社出版的,但自那以后他就非常成功地进行了独立出版,其小说《夏天什么的》(Something Like Summer)在亚马逊(Amazon)的Kindle在线书店中一直非常畅销,并且已确定将被改编成电影。杰伊的主要营销工具是社交媒体,而他的同性伴侣也为他的很多作品提供了插画。我原认为,杰伊应该是那种对制作一款电子书应用感兴趣的人。但出乎我的意料,他并非如此。
“我对增强型电子书的想法之一是,‘嘿,我终于能让读者看到我所期望他们看到的那些东西了!’那些常常让我进入情绪和激发我写作灵感的歌曲,我现在可以让读者在阅读时听到相同的曲调。”他说道,“然而,我在这方面想的越多,我就越觉得这些‘增强功能’可能太过冒昧,而且可能妨碍故事的推进。”
他继续说道,“(除了文字,)还有其他哪种媒介是需要我们使用想象力进行补白并且聆听自己心声的呢?我不反对在书的末尾以更好的方式呈现一张奇幻的地图或是来自作者本人的录音剪辑,但我希望未来图书的主体部分不受干扰,让它们能够呈现本来的面貌。”
作家安德里亚·布坎南最出名的作品可能要数《女孩的游戏书》(The Daring Book For Girls),但她现在以最新的作品《礼物》涉足增强型电子书的领域,该书于本周早些时候出版,其中集成了音乐、视频以及更多的事件。对于游戏《我的世界》(Minecraft)的玩家,《礼物》中甚至有类似风格的地图可供单独下载。当我向布坎南问及她的新书时,她也表现出一些跟贝尔类似的担忧。
“首先,我自己也是一名读者。”她告诉我,“所以我希望得到身临其境的体验。作为一名作者,我对尊重这一点有着清晰的认识。我不想因为自己能够这样做而往电子书中添加东西,我希望对故事本身提供支持和增强功能。”
布坎南同样认为,处理电子书的方式有对错之分。“当这类事物刚开始出现时——在电子书里加进了DVD那种花絮内容——感觉就像登进了一家网站,这些并不能让我感到自己是在进一步探索图书。”
换句话说,布坎南也看到很多图书在增强功能方面趋向成熟。“就拿那些复杂的奇幻小说来说——比如有600个不同的人物角色,并且相互之间还存在不同的联系——其留给交互功能的机会就有很多,或仅仅做些像添加地图这样简单的事情。”
布坎南并不将电子书应用或增强型电子书视为是对传统文本的挑战,“实体书和电子书之间的分界线日趋模糊,但增强功能并不一定让电子书变得更好,它们是不同的事物。”
为了听取第三人的观点,我又采访了科幻小说家约翰·斯卡尔齐(John Scalzi)。斯卡尔齐还没有创作一本增强型电子书,但他已经出版了一系列作品,并且担任美国科幻及奇幻小说作家协会(Science Fiction and Fantasy Writer’s of America)的会长。
斯卡尔齐表达了上述出版商的忧虑,他说增强型电子书存在的问题之一是在经济方面。“问题在于:这些新型应用能够让人们在阅读时感到愉悦吗?如果这些应用让读者感到获得了更多的价值,那我不认为有什么问题。但如果它们妨碍了读者享受阅读的乐趣,那就不好了,那会让人们远离书籍。这就像电影,如果3D效果出色的话,人们会安坐观看,但如果是像《诸神之战》(Clash of the Titans),观众就会发问‘我为什么要多付这5美元。’”
在谈到艺术效果时,他也表达了跟贝尔以及布坎南相同的忧虑。“大多数作家习惯于撰写故事、小说以及其他形式的文本,因此,如果增强型电子书变得更加普遍,事情就棘手了。这会让作家们在讲故事时更加依赖应用平台,而不再是仅仅将故事写出来,这会引出很多问题。”
那么,斯卡尔齐是否会寻求推出增强型电子书呢?“我认为,只要有机会让读者以他们期望的方式进行阅读,并通过增强功能完善阅读体验,我不觉得有任何问题。从经济的角度看,如果它们能为读者带来价值和便利,而且读者也愿意支付费用,那就让我们那样做吧。”
对斯卡尔齐来说,归结到一点就是读者必须获得价值,这样他们才会成为回头客。“对于那些花钱买书的人,我是他们的狂热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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