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赵德明在青岛的书房时,他正在翻译《波拉尼奥短篇小说集》。电脑文档开着,书稿架在电脑桌上,为了防止翻页,拿个大架子夹住。一旁的长椅上,堆着一摞工具书:《法汉词典》、《德汉词典》、《全析英汉词典》、《美洲西班牙语词典》、《宗教词典》、《新西汉词典》、《外国地名译名手册》、《拉丁美洲历史词典》、《最新世界地图集》。
2008年,赵德明来到青岛大学教书,这些书也随着他从日照的家里迁徙到现在的居所。现在这个书房里,大多是经常使用的工具书、西语文学和他自己的译作。其中一套时代文艺出版社的17卷《略萨全集》,市面上已经很难找到。
作为国内最著名的拉美文学翻译家之一,赵德明身上也有很明显的“拉美气质”,豪爽而富有激情,针砭时弊时毫不留情,赞美起自己喜爱的人或事物来更是滔滔不绝。随便问他一个问题,他都能给你讲上整整一堂课。请他挑一些代表作拍照,他索性把书柜里数十本译作一一拿出来,摊在地上,让记者随意摆成各种形状。
为了用着方便,赵德明不允许别人整理他的书,“我知道在哪儿就行,伸手就能拿”。他每周固定上6节课,其余时间主要用于翻译西语文学,《2666》就是在青岛译成的,一天定稿2000字的速度令人惊叹。然而没有人能穷尽一种语言的全部内容,再熟练的翻译家也需要学习求证,所以对赵德明来说,词典是他的工作必需品。他笑称自己从事翻译大半辈子,仍是“词典不离手,冷汗不离身”。问起这些词典的具体用途,赵德明如数家珍,比砖头还厚的精装本,一本本拿起来仔细解说它们在他翻译时到底派什么用场。有些词典已经用破了一本,又买了新的。
赵德明现在的这个书房,大多放些经常使用的工具书、西语文学和他自己的译作
除词典外,赵德明的藏书类型非常杂,“古今中外,文史哲都有”,其中外文书和中文书的比大例约是1:2。他在北京大学燕北园和日照的住处也都有书房,藏书比青岛多得多,“北大的书房值得看,除了开门的地方,四面墙都是书柜,我非常喜欢”。尽管浸淫西语文学多年,赵德明最爱的还是中文书,尤其是中国古典文学。早年读过的《红楼梦》、《三国演义》、《水浒传》、《三言》和《封神演义》等,现在仍然常常翻阅。他说:“中文书是所爱,外文书是所用。”到青岛以后,他看了许多有关山东抗日和解放战争的书。最近,他和他的爱人都在读张炜的大部头作品《你在高原》,问他是否觉得好看,他说:“可以看,但不如我自己翻译的书好看。”
他所说的“自己翻译的书”,目前特指罗伯特.安布埃罗的《聂鲁达情爱之谜》。这本新近完成的译作将在台湾出版。“安布埃罗的文字很舒服,阅读快感要超过《2666》。我还翻译了他的《希腊激情》和《斯德哥尔摩情人》,也非常好看。”
在赵德明看来,只知道魔幻现实主义,只认马尔克斯的时代该结束了:“拉美文学界并没有觉得魔幻现实主义是最好的,他们还有社会现实主义、结构现实主义,没有哪个流派是主宰。我们以前只知道马尔克斯,那些不知道的就以为不存在,这是很可怕的。”赵德明不仅读了大量拉美作家的书,还走过他们走过的路、见过他们本人,所以他对这些作家的理解,不单是文学上的,还有切身经验。从马尔克斯、略萨这一代,到波拉尼奥、安布埃罗这一代,他了解他们的立场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了解他们的作品为什么透露出如此不同的情绪。所以,现在《2666》那么红,赵德明倒不忘提醒大家:“波拉尼奥也只代表一种情绪,不是全部情绪。现在的世界复杂着呢。”
赵德明目前正在翻译《波拉尼奥短篇小说集》
B=《外滩画报》
Z=赵德明
B:你统计过三地的书房共有多少册藏书吗?
Z:统计不了,我说个大概大家可以自己估算一下。北大书房有四面墙,还有一个阳台也全是书,大儿子和二儿子的卧室都有一屋子,日照还有一面墙的书。
B:你通常通过什么方式买书?是逛书店还是已经习惯了在网上购买?
Z:我和我儿子商量着买,通常是在书店里看好什么书,他在网上帮我买。也托朋友和学生从国外带。
B:你买书时对书的品相有要求吗?
Z:非常苛求。必须没有污痕、没有折页,我买的时候会仔细翻看,一堆书里放在第一本的书绝对不买。
B:你会把藏书借给别人看吗?
Z:我朋友多,书房是开放的,但是借书分几种情况。一种是我主动推荐给朋友和学生看,我正在翻译的书、正在读的书和工具书别人不能拿,自己收藏的孤本书一律不外借。不过市面上买不到的孤本在我这里不算太多。
B:你想过你的藏书的最终命运吗?赠送给图书馆、卖给旧书店,还是留给子孙?
Z:绝对不会卖。我的儿子也爱书如命,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我藏书的去向问题。
B:对你来说,理想中的书房是怎么样的?
Z:燕北园的书房挺符合我的理想的,有大写字台、顶天立地的书柜和舒服的椅子。写字台就是个小书架,放常用的外文书。迎面的大墙全是中文书。那个书房大约二三十平方米,当然,我也希望能再大一点,书再多点,再有个音响,能一边看书一边听音乐。
作为国内最著名的拉美文学翻译家之一,赵德明已经翻译了数十本书,新近出版的译作是波拉尼奥的《26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