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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半辈子编辑,很愿意学学春蚕吐丝,交代一些不足与外人道的心得。但左思右想,想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只好将三十多年前,刚踏入编辑这一行的情形如实陈述,也许能在我跌跌撞撞的路上,看出编辑追求自我成就时,这角色功能的演化(并不具必然的进步意义,读友不可不察)。我如何从琐碎而平凡的历练中,一步步强化「编辑力」,才得以在职场幸存。
犹记得卸却戎装(1974),以卅四岁高龄踏入社会,因曾写过评析痖弦诗作<如歌的行板>,经楚戈引荐,进入痖弦(王庆麟先生)担任总编辑的「华欣文化事业中心」(由「退除役官兵辅导会」出资成立)学做丛书编辑。那时候,全是活版铅字拼版,所以发排之前,必须将稿子做到「完全精确」,以免错别字太多,影响进度。
我刚入行,什么也不懂,因此并不负责邀约稿件(那是总编辑的事),只做文字整理、校对、发稿、书介撰写、作(译)者联系、印务执行等基础工作,幸亏有《中华文艺》主编张默和夏楚两位行家在一旁指导,从认识铅字开始学习,才使我勉强留任下来。三个月后,从半天半薪改聘为全职全薪。
不久,蒋孝武(蒋经国次子)介入华欣,公司全面改组,退除役军人出身的员工几乎全被辞退(一年内又陆续回聘),我侥幸留下,迁升主编,但因人事全非,毅然求去。后经痖弦推荐,进入支持隐地(柯青华先生的笔名)实现《书评书目》梦想的「洪建全教育文化基金会」下设的「洪建全儿童文学创作奖」部门担任编辑(仍由隐地统筹管理,总负责人是简静惠女士)。
新工作是将得奖作品按时出版,简单地说,是联系高于一切,是个协调者,奔波于作者、设计者和印刷厂之间,也因此勉强熟悉了印制流程和简单的印务。后来隐地引我参与《书评书目》,才有机会观察隐地怎么编出一本内容丰富的定期刋物。在当时文坛上,隐地是少数能写又能编的名作家,这段学习过程,对我而言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幸运时光。
这个阶段的我,是名副其实的学徒,是亦步亦趋、不敢逾越的跟随者。
此时,隐地的「尔雅出版社」正式成立,王鼎钧的「人生三书」和琦君的《烟愁》《三更有梦书当枕》轰动书市,一版再版,供不应求。在这当儿,远在新竹清华大学图书馆服务的高中同学廖文远和朋友成立多年的「枫城书局」,准备发展出版业务,邀我加入「枫城出版社」(1975)。
我虽然在《书评书目》累积了少许编辑经验,但对出版依然陌生,加入枫城之后,立刻面临一个根本问题:我们该出版什么书?
这下麻烦来了。七○年代,书市市场狭小,纯文学书(小说、散文、新诗为主)当道,非文学类的书,几无生存空间,而当红作家我全不认识,即使鼓起勇气开口约稿,有了对方口头承诺,依当时作品结集出版的游戏规则:先在报刊杂志发表,等累积到足够字数才交付出版。通常一等就是一年以上,有点名气的作家,和他(她)有特殊交情的大出版社,一样得依序排队,更甭提小出版社了,它们等到天荒地老,也不见得有机会。
「枫城书局」虽在新竹地区小有名气,但它的声誉建立在供应教辅教材方面,在以店销图书为主的出版圈,仍属生手,也没人认识枫城。认清了这点,我们醒悟过来﹕在我们的缺点之中,或许隐藏着不同的机会──它没有传承,也就没有牵绊。它的「零经验」反而让它有了随意进出和自由挥洒的空间。兵法上有一条至理名言,曰:「避其实,击其虚。」意思是说,别在竞争者拥有优势的市场和它决战,弱者的一方绝对讨不到半点便宜。所以,枫城应该避开缺乏竞争力的领域,选择一条少人行走的小径──出主流出版冷落(轻忽)的书。
我们远离热区,以非主流的文、史、哲为主轴,同心协力找寻市场突破点。
第一步,从翻译轻、薄、短、小的西方名家作品入手。
张伯权译的《卡夫卡的寓言与格言》《噢,父亲》《俄罗斯文学史》《卡缪札记》、王鸿仁译的《罗丹传》、梅寅生译的吉朋代表作《罗马帝国衰亡史》(简明版)、林建国译的赫曼?赫塞的《轻微的喜悦》等陆续出版,没想到风评不错,书市反应也超出预期。
接着,锁定新竹在地作家,打造地区明星,史作柽老师的《三月的哲思》《九卷》等系列著作问世;也出版了洛夫的诗集《众荷喧哗》、吴晟诗集《吾乡印象》。这些书出版后,引起极大回响,佳评不断,口碑迅速扩散。
回想当年,我们所拟订的出版策略是正确的。可惜,我这个从不支薪的义工要求回到新竹全职上班、为自己的事业打拚时,枫城拒绝了,我只好含泪离去*注1。
如今扪心自问,以我当时对编辑与出版之肤浅认知,所凭借的仅鲁莽的勇气而已。退出枫城之后,开始了我在台北颠沛流离的职场生涯*注2。然,幸运之神始终眷顾我,一次又一次的机会,敲开经验之门。
驱使我成长的动力,主要来自环境给予的锻炼。
也许因为我入行时年纪较大,交办事情给我比较放心,我侥幸参与多次创办刊物的任务。最早是「幼狮文化公司」准备办一本青少年杂志《幼狮少年》,幼狮期刋部总编辑痖弦找我去统筹创刊事宜,配合他组成的年轻班底(孙小英、朱荣智、詹宏志、刘嵩),让这群像白纸一般、毫无经验的人,放手一搏*注3。若从今天的立场观察,他没找文坛老手和老友助阵,显然希望《幼狮少年》初试啼声时,即能一新众人耳目。
「幼狮文化公司」是负责执行政府青年政策的、半官方机构“「救国团」”辖下的文化单位,“救国团”执行长宋时选(“救国团”团主任由蒋经国兼任)见到台湾缺少一本青少年阅读的专属刋物,认为“救国团”或可填补空隙,因此下达指示:「办一本像《读者文摘》一样的少年杂志」。
美国的《读者文摘》中文版,在当时台湾书刊市场一枝独秀,月销量约8万份上下,是排名第一的杂志,内容老少咸宜,是一般人吸取生活新知的窗户之一。若要《读者文摘》变成我们的学习标竿,「像《读者文摘》一样」究竟代表什么意思?
我们自以为是地,从不同角度定义《读者文摘》:
《读者文摘》是一本趣味性、生活性、文化性以及新知介述的综合性杂志。
《读者文摘》是一本宣扬美国生活方式(文化)与美国立国精神的杂志。
《读者文摘》是一本向全世界说明为什么「美国第一」的杂志。
《读者文摘》是一本会让读者在潜移默化中,不知不觉地相信美国、爱上美国、崇拜美国、追随美国的杂志。
《读者文摘》是一本能革新人生观的励志杂志。
《读者文摘》是一本只传达人生光明面,予人奋斗不屈的、正面意识的杂志。
《读者文摘》是造梦者,是一本歌颂美国梦的杂志。
………。
照这样写下去,凑成一百则也难不倒人。最后,我们把研讨所得浓缩成一个字:糖。因为在那知识匮乏的年代,有这么一本充满异国风釆、现代新知、幽默风趣、常识丰富的杂志,太吸引人了,它像「糖」,紧紧粘住读者的眼球。
所谓「像《读者文摘》一样」的意思,经过我们强作解人式的剖析,未来的《幼狮少年》内容走向已经很清楚了:它必须先成为一块糖。杂志里面将看不到硬梆梆的政策倡导八股,要让小读者出自衷心的喜欢它,让老师和家长觉得「开卷有益」,而所有内容都指向一个方向:进取的心和善的力量的展布。*注4
“救国团”高层完全放手,任由我们自由发挥。
接下来,我们的工作是拟定宗旨,切割篇幅、分配内页,让专题和文章能契合初衷,兼顾到知识性、趣味性、参与性和娱乐性。
为了避免落入闭门造车的处境,我们邀请儿童文学作家、不同类型的创作者、初中老师、资优生、不爱念书的学生……,一连串举办十多场座谈,搜集大家对《幼狮少年》的建议,使我们进一步了解读者的需求。
创刋之后,平实的内容借着“救国团”在地方上的渗透力度,订单如雪片飞来,订户迅即冲破45,000份,心头大石总算落下。
经此一役,我知道编辑这碗饭,我暂时可以捧了。*注5
另一次挑战来自《王子半月刊》。
《王子半月刊》是一本纯民营的、日式风格的少年杂志,创刊之初,声势惊人,每期零售量高达5万以上,全省各地的中盘商捧着现金在装订厂门口漏夜排队批书,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传闻太多,无从判断),从市场节节败退,由名记者唐达聪和赵堡夫妇接手经营。这时候的《王子半月刊》已从全盛时期的16开本、近300页的篇幅,缩小成32开本、约一百多页、用最亷价的滚筒新闻纸的剩纸印制了。
我应唐先生之邀,研究振兴之道。这本连老板娘在内不到5人的杂志*注6,机会在哪里?
若要彻底翻修,工程浩大,绝非现有人力可以完成任务的,需要引进新的人才和资金,所以,归根结柢要了解的是:改革的目标是什么?
唐氏夫妇研商的结果,认为万一改革失败,连目前尚可苟存的现况都不能维持,但人既已请来了,只希望在不增加资金投入的现有条件下,让我尽力一试。
我们约定以半年为期进行改造。
我的挑战是,怎么在半年之内缴出一张亮丽的成绩单?
第一步是广收资料。我去旧书摊收购英、日文不同年级的儿童和少年杂志(都是自掏腰包,没用《王子半月刊》一分钱),常常是将整个年度的旧杂志全部买下。很快的,在被我剪得支离破碎的数据堆,找到机会。
我的做法很简单,说穿了,一文不值。
我从收拢的数据中,分门别类理出吻合杂志属性的主题,做成六期「专号」*注7,以六期专号的名称,征求「季(3个月)订户」。你知道最后的结果吗?短短一个半月内,在既有五千上下的订户基础上,一口气增加了约2,500份。
从这一役,我见识到组织力可敬的爆发力,「化零为整」的集合体,能产生1+1>2的综效。我用仅有的经验,区分「专辑」与「专号」的优缺点和使用时机,对我日后的编辑工作帮助极大。这时,也稍稍碰触到广告与营销,但我并不真正了解。那时的我,「营销」两字还闻所未闻;那时的我,跟文艺圈大多数朋友一样,不读这类书的,同时也无书可供选择(不像现在成了显学之一)。
很快的,我又有了机会。
隐地推荐我去筹办一本新的少年杂志《新少年》。
《新少年》是侨联建设公司出资办的,由出身美国名校的MBA施大邵出任总经理。他是很特别的人,后来我称他为「效率专家」。他像个手上握着秒表、肌肉紧绷的人,事事讲求「精确」与「速度」,我从他那儿了解到什么是职场上的「一丝不苟」。
基于我不理解的原因,《新少年》创刋时程一延再延*注8,筹备期长达7个月之久,创刊企划案数易其稿,最后完成时,成了万言长卷,细到连细目都一览无遗,这是我生平第一份正式的企划案,曾蒙好友郭泰兄收入其《企划案》一书作为附录。
《新少年》创刊到结束,虽只印了4期(准备的内容约有8期),我个人学到很多。事后反省那些日子,我发现普通智能的我之所以能苟存于编辑这行,是因为自知笨拙、样样输人,所以只好每经一事,都认真做经验总结,并胡乱杜撰只有自己了解的名词,架构理论,做自我指导之用。不知不觉中,形成一套怪论。
譬如,做《幼狮少年》时,认为杂志宗旨的设定乃一切之母,瞎编出一套「宗旨论」;在《王子半月刊》体认到「组织力」的妙用和好用﹔到了《新少年》又自创「位置论」,意思是说,每期出刋的杂志中,每一篇都有它一定的位置,前、后、大、小、单(双)页起,均不可错置。这些心得慢慢发酵,渐渐形成自成一格的编辑心法,虽不足与外人道也,自己可玩得不亦悦乎!
在这贫瘠的基础上,慢慢叠床架屋,新想法不断出现。有一阵子,以为只要设定明确的「编辑理念」,规划好诠释理念的「编辑理路」,问题就解决大半﹔当我把编辑技巧浓缩在「架构与组合」「型的打造与再造」「局(时间/空间)的运用艺术」「放线/收线」「局部/整体」……似通非通的概念时,连自己都快晕了,直到接触石涛画论里的「壹(1)」,一团乱絮才有了头绪,我发现只要透过「1」进行理解,所有不合理似乎都合理化了。
个人私密的编辑心法,就这样涓涓滴滴积累而成,从无微言大义,也没有惊人之见,平平实实地全都源自经验,拜一次又一次「做中学」,凝聚出可操作的基本概念。
很少人像我如此幸运,得到比同辈的人更多试炼。往后,我参与《台湾时报》副刊的改革、《中国时报》美洲版创报时「副刊」的规划、《新书月刊》创刊、分享王詹共创「远流出版」崛起奇迹……,每一次都在检筛过去经验中,用新的思维,找到新的杠杆支点,投入竞赛。
做为一个半路出家的编辑,成长之路和所有人一样:不断碰到问题,不停寻求解答。问题本质从未变过,问题的答案却可能因人、因时、因地而大大不同了。
我曾在书上读到一则轶事:
「有一次,爱因斯坦请助教代发考卷给研究生。
助教瞄了考题一眼,忍不住发出异议:
『对不起,教授!这是去年的试题,学生不是早知道答案了吗?』
『没关系,你瞧,』爱因斯坦回答:『题目虽同,答案己变。』」*注9
的确,不同世代有不同的挑战和因应之道,我们这一代跨过来了,亲爱的朋友,面对你眼前的挑战,找到你的答案了吗?
*注1:他们拒绝的理由是,出版社规模太小了,养不起专职编辑。现在回想起来,他们的反应是对的。依我那时对编辑工作的理解,若去独当一面,肯定害了大家。每回想起这段往事,年轻时曾备感委屈。现在啊,可心存感激,因为我得到更多学习的机会。天下事,一本帐,算来算去算到底,吃亏的没吃亏,衰事成了好事。
*注2:这时的我,像颗蒲公英种子,随风飘零,经常身处「两个工作之间」,但每次总有两三个机会等在那里。从我壮年踏入社会到退休,前后历练了17个岗位,最长的待了近8年,最短的只1天半──确实是荒唐、不足为训的负面例子。
*注3:痖弦组织这批初生之犊的布局,旨在打破旧思维的窠臼,本身就是一次冒险。假使我们搞砸了,他的位子可能就不保了,他选择我们,证明外表稳重的他,性格内里其实有极其激进的一面,也看到他拔擢人才的眼光和胆识。没有他破格提拔,没有现在的我。
不久,痖弦赴美深造,由名作家王鼎钧先生暂代总编工作。
如今这班底各有各的事业:孙小英接掌「幼狮文化公司」总编辑大位,朱荣智做了师大教授,刘嵩成了著名的记录片导演,詹宏志在文化界叱咤风云,影响力无远弗届。
*注4:《幼狮少年》最后以25开本,108页(含封面、封底),12页全彩,双套色,正式问世,页数少,是为了不要影响孩子的正常课业。
*注5:我在《幼狮少年》第4期出刋后,离开公司。离开的过程有些离奇,似是一场按照剧本演出的戏。问题的关键在我,自以为立下汗马功劳后,有机会正式留职,但一天天过去,未见下文,奇怪的事却一件件发生。
怪事一,是创刊号付印前,封面封底打出彩样,大家正在查看样稿时,我被某长官叫去,严厉质问:
──为什么封底里「世界名画鉴赏」选择了「穿红背心的少年」?
──你想让《幼狮少年》变「红」吗?
──写解说的奚淞是谁?他爸爸是干什么的?
迫于无奈,我紧急写了一首「幼狮之歌」填补空白。
后来,我终于弄懂他口中「红」的意思,就是「赤化」。
怪事二,与上述情节如出一辙,红帽子又祭出来了。《幼狮少年》第4期刚印好,还没来得及上市,我又被叫去。公司高干环坐一排,某官(又是他!)拿起杂志,指了指封面问﹕
──这幅画上面为什么有那么多裂痕?哪里来的?谁画的?
我回答说,那是蜡染画,是马来西亚的画家画的,裂痕是蜡染画的特色。
他一口咬定蜡染的裂隙处处暗藏「中」「共」两字,居心叵测,为了保护大家,所以必须将杂志全数追回销毁,换图重印。结果,白白损失了很多钱。
接一连二的冲击,我以为只是自己思虑欠周,颇为自责,儍儍的我,竟然没把所有事连在一起想,没料到某发薪日,怪事又生。
中午,我从外面回来,看到放在我办公桌上的薪水袋(平时薪水袋都由会计亲自发放),我也没多加思索,顺手打开,居然发现薪水变多了,内心正在暗喜,蓦地瞥见袋上名字另有其人,才知道自己领的月薪微薄。这回我醒过来了,显然有人故意要我知道,让我心生不平,自动挂冠而去。
此事总得有个了断。我悄悄找陈康顺老总问个清楚,他的答复揭开了谜团,我才明白幼狮是有制度的公司,我在幼狮从头到尾是个「黑户」,正式的职称是「临时雇员」。
感谢老天,「离去」使我逍遥江湖,那是更适合我发挥的地方。因此,心中只有感激,没有遗憾。
*注6:唐先生是《联合报》高干,不在《王子》上班。
*注7:事隔久远,这六个专号的名称早忘光了,大概不脱「太空奇幻兵器大揭秘」「调皮捣蛋小百科」之类的,日式少儿刋物的最大优点是﹕活泼生动,绝不说教,内容生活化,特色是「寓教于乐」。
*注8:后来听说《新少年》是为了推销某房地产大案而办的杂志,案子结束,任务已了,《新少年》就没存在价值了,它的存废本身即是房地产营销企划案中的环节,多讽刺啊!
*注9:见《议题制胜》/麦可.韩默(Michael Hammer)着/林伟仁译(天下文化/2002/3/25出版,p.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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