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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06月14日 来源:百道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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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道编按】作为老童书出版人的海飞,童书出版的很多大事都有他的推动和参与。曹文轩获得安徒生奖后,他曾动情地表示,他有一种来自心底的高兴,因为他的关于童书出版的所有梦想都一一实现了。在本次采访中,海飞回顾了与童书出版结缘、长达20多年的大时代追梦之旅。
著名童书出版人海飞
海飞,大学读的是高分子专业,参加工作后却成了“握笔杆子”的。他擅长写调查研究报告。最早在地处大西北的白银有色金属公司工作时,他通过一系列调查研究,完成了历史沿革调查、发展前景调查、矿产资源调查、人力资源调查、设备资源调查等十大调查报告,曾经震动白银。
调查研究教给他的是,摸清历史、探索未来不仅可以有全局观念,还可以准确地找到可行的出路。这也是他的工作方法,每次从事一份新工作,接触一个新事物,他都习惯于先了解它的历史。因为出色的工作表现,他从矿山办公室秘书、主任、公司调研科科长,一路做到了公司总经理办公室副主任。后来又历任共青团甘肃省委副书记、书记,甘肃省广播电视厅副厅长、甘肃电视台台长。
1993年,他调任中国少年儿童新闻出版社社长,通过企业化改革盘活了这家老社;1994年,他联合全国专业少儿社发起成立了中国版协少儿读物工作委员会,并使少儿出版有了全国统一的订货会;他担任了18年国际儿童读物联盟中国分会(CBBY)主席,让中国童书界与IBBY有了密切联系;他建议设立“东方博洛尼亚国际童书博览会”,推动了上海国际童书展的启动……童书出版的很多大事都有他的推动和参与。本文为百道网对海飞的专访,在此,他回顾了与童书出版结缘、长达20多年的大时代追梦之旅。
开企业化管理先例,盘活中少社
海飞说:“做一个工作认真很重要,把它的来龙去脉理清楚也很重要。”
1993年调任中少社社长后,为了摸清中少社的情况,他找了全社50多名科以上干部,逐一调研,问的都是同一个问题:“假如你担任中少社社长,你最想抓的三件事是什么?”这次调研不仅让他快速摸清了中少社存在的问题和发展的关键,也知晓了全社干部的能力和水平。他还带了4名骨干,走访江苏少年儿童出版社、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接力出版社以及北京的中央级大社名社,进行深度调研。通过广泛而又深入的调查研究,他在上任后的第一次讲话中,发布了两项重大调整。
一是在办社方针中增加了“为了世界”,中少社的办社方针由“三个为了”,变成“为了孩子、为了祖国、为了未来、为了世界”“四个为了”。有一次,IBBY主席彼特·施耐克访问中少社时看到刻在门厅上的中英文对照的“四个为了”,问海飞,“为了世界”怎么解释?海飞答,全球每六个孩子就有一个是中国孩子,把中国少儿图书做好了,就是做好了世界六分之一的童书。彼特赞他眼光长远。
二是经济效益社会效益两手抓,实行企业化管理。中少社1994年就申请了企业执照,是全国出版界除中华书局、商务印书馆实现总经理负责制外,最早设立总经理、总会计师的出版社。企业化改革后,中少社最重要的两个转变:一是计奖到书到人,按照每本书的收益计算提成。让每个编辑学会算账。二是编辑部主任、期刊主编等等职位改成聘任制,两年一任,竞岗上位。极大地调动了广大员工的积极性。
刚接任社长的时候,海飞提的口号是“内学中青,外学上少”,经过企业化改革,第二年口号就改为“内超中青,外超上少”,第三年目标实现,出版经济技术指标超过了中青和上少。
中少社在出版改革和图书市场中挖到了三桶金。一是开拓教辅市场,使中少社位列中国教辅四大基地(龙门书局、中少社、北师大出版社、广西师大出版社)之一,以教辅收益推动主版书发展;二是通过对期刊放权,实行“一条龙”改革,盘活《儿童文学》《我们爱科学》等期刊杂志,使中少社成为期刊大社;三是走访30多个国家的驻华大使馆,引进世界上最优秀的童书,成功拿到《安徒生童话》、《丁丁历险记》、《林格伦全集》、《玛蒂娜》、“纽伯瑞获奖图书”等一系列世界经典童书的版权,构建中少版“地球村”图书系列。
引进“童书”统称,首创“童媒”概念
海飞是个善于学习、善于思考、善于创新、善于开拓的出版人。
1995年,中国版协代表团到台湾访问,海飞是成员之一。当时台湾童书已经实现了国际化、市场化,非常繁荣。联合国规定的儿童概念,是指18岁以下的未成年人,台湾童书也使用了这种大儿童观念,针对0-18岁儿童的出版物统称为“童书”;而中国的童书当时还有没有一个统一的称谓,少儿读物、儿童读物、少儿图书、儿童图书、小人书等等,各种称谓都有。这给海飞很大的感触,回国后他写了一篇文章《台湾童书面面观》发表在《中国新闻出版报》上,建议引进台湾的概念,把少年儿童读物统称为童书。不久,他又出版了一本《童书海论》,进一步推介“童书”概念。从那以后,童书的叫法慢慢扩散开来,一直沿用至今,很简洁,很实用。
早在1993年,海飞就提出了“积极探索建立以少儿读物出版为主业、以大少儿文化为基础的综合性中少出版集团”。2000年,共青团中央决定把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和中国少年报实现强强联合,组建跨媒体与出版的融合体,合并后的机构如何命名?上报的就是中国少年儿童新闻出版集团。然而,集团的名称,在当时依然还是太超前,没有获得批准,只好改称中国少年儿童新闻出版总社。
此后,中少总社每年出版1000多种图书,经营5份报纸、11个期刊。结合中少总社的实践,2004年,海飞发表了文章《童媒概念与童媒崛起》,首次提出“儿童媒体”的概念,并简称“童媒”,从理论上对其进行了详细的界定。随后,推出了新著《童媒观察》,在业内引起了广泛的关注。这本书,也被北大新闻传播学院列入研究生阅读书目。在北大的一次演讲中,他打了一个比喻,生动的说明了童媒在儿童成长中的作用。海飞认为,一个人生下来后,从自然人变成社会人,有三个老师。第一个老师是天生的父母亲,他们通过言传身教给儿童印下一个家庭的“私章”。第二个老师是幼儿园、学校的教师,他们按照国家体制和国家统一的教育规范给每个孩子刻下了社会的“公章”。第三个老师是童媒,即儿童媒体,包括儿童图书、儿童报纸、儿童杂志、儿童广播、儿童电视、儿童电影等,它们为每一个孩子刻下独有的“专用章”。无孔不入的童媒,是儿童健康成长的重要媒介。海飞首创的“童媒”概念,被北大新闻传播学院列为2004年全国两大媒体新概念之一。
版协少读工委20年
1993年海飞到出版社供职的时候,少儿出版正处于低谷,在整个出版市场中所占份额不大。1994年,由中宣部和新闻出版署联手举办的第一届全国少年儿童出版工作会议在天津召开,发起者是当时的中宣部常务副部长徐惟诚和新闻出版署署长于友先,他们都有少儿情节,与少儿出版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从天津会议起,一直到1999年,全国少年儿童出版工作会议联续召开了5年,对少儿出版的性质、任务、目标和长远发展方向等等都做了详细研讨。这在出版史上是绝无仅有的。同时,江泽民总书记提出文化宣传口要重点抓长篇小说、电影电视、少儿出版三件大事。这是一股强有力春风,被誉为“第一推动”。
国家层面对少儿出版的高度重视给少儿出版社很大的鼓舞。第一次全国会议后,中少社和上少社等8家专业少儿社发起成立中国版协少读工委,得到了各家少儿出版社的积极响应。但当时中国版协已经有一个低幼读物工作委员会,会员不单单是少儿出版社,还有美术出版社、妇女出版社、科技出版社等等,所跨的门类很多。中国出版工作者协会时任主席宋木文,批准了这一动议,专业少儿出版社从此开始抱团发展。
版协少读工委成立后第一件事就是统一订货会。此前,少儿出版社只有地区性的组织,比如华东六少、北方八社等,地区之间各做各的,没有一个全国统一的行业组织。第二件事是举办一年一次的社长年会。版协少读工委的工作做得有声有色,对童书出版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引导、推动作用。
后来,于友先署长找到海飞,决定把原来在署外事司托管的国际儿童读物联盟中国分会(CBBY),交给少读工委管理。于是,CBBY和少读工委使用两个牌子一套机构,在国内叫少读工委,在国外叫CBBY。并且,于友先署长连续三年每年拨款25万,支持少儿出版社组团参加博洛尼亚国际童书博览会。
海飞从严文井手中接过了CBBY主席的职务,一做就是18年。第一次参加安徒生奖颁奖典礼,他被典礼的隆重程度以及国外对少儿出版的重视深深震撼。第一次参加博洛尼亚书展,面对书山书海,他感到了巨大的落差,与其他国家的童书相比,中国童书明显地有4点不足:一是亮不起来,黑乎乎一片;二是立不起来,没有硬皮本;三是书名响不起来,平淡无奇;四是装帧设计美不起来,千篇一律、呆板。看得越多,他越感觉到中国童书与世界童书的巨大差距,也看到了中国童书与世界的脱节。这让他下决心做好童书出版,也要为中国赢得安徒生奖。
此后,每一届安徒生奖评选,他都会推荐中国作家、插画家参与评选,然而,用海飞的话说,“届届‘打酱油’,次次都失望”。海飞逐渐意识到必须要打破闭塞的情况,加强和IBBY的联系,让国际世界尤其是安徒生奖的评委了解中国童书出版。
首先是把“黄色面孔”打入IBBY国际执委会。执委会是IBBY核心领导层,共有10位国际执委,决定包括选定安徒生奖评委会委员在内的所有重大事项。然而“至少会使用两种外语才有资格竞选执委”,只这一条符合的人选就有限。选来选去终于锁定在当时的福建少儿社社长黄建斌身上,最终黄建斌成为IBBY的第一个中国执委。此后,海飞又推荐曾在外交部供职的张明舟当选为执委。打入国际执委会后,中国开始积极参与IBBY的各项活动。其中最有影响的是成功申办了在中国举办的2006年IBBY世界大会。全球50多个国家、600多人参加了会议,第一次引进儿童参会,少年武术、小京剧、儿童朗读等等,插入了丰富多彩的元素。新颖又独具中国特色的大会给各国参会人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今仍有人提起那次大会。
关于童书出版强国的三个梦想
2010年,总署举行出版强国论文征文的时候,海飞写了一篇论文《关于建设童书出版强国的三个梦想》。文中提到了他的三个梦想:一是设立中国的国际儿童图书博览会,二是设立中国的国际儿童文学大奖和儿童插画图大奖,三是设立中国的中小学生基础阅读书目。
世界童书出版强国集中在欧美,尤其是在欧洲,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欧洲拥有世界上一个最大的儿童图书博览会——意大利博洛尼亚国际儿童图书博览会。海飞认为中国已经到了可以而且应该设立中国的国际儿童图书博览会的时候了。2013年,在海飞的积极推动下,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决定设立中国上海国际童书展,并成功举办了首届中国上海国际童书展。此后每年11月都在上海举办。
国际上的儿童读物机构、童书出版强国相对集中的欧美,都设有权威的儿童文学大奖和插图画大奖,如IBBY的安徒生奖、瑞典的“林格伦纪念奖”、美国的“凯迪克图画书金奖”、意大利的“最佳童书奖”,这些国际级奖项,都极大地推动了全球儿童文学和儿童插图画的繁荣发展,推动了全球童书出版特别是设奖国的童书出版的繁荣发展。中国有大大小小、林林总总近30种儿童文学奖,却没有一种国际大奖,缺少国际影响力。海飞积极主张设立中国的国际儿童文学大奖,让世界上最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家、作品注目中国,让中国最优秀的作家、作品比肩世界。2014年,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应运而生,在上海国际童书展举行了首届颁奖仪式,极大地推动了中外儿童文学创作和童书出版的交流和合作。
国际上相对先进的国家和出版强国,都高度重视儿童的基础阅读和全民阅读的推广。如美国,政府教育部明确规定美国中学生必读的21种图书,包括《哈姆雷特》、《失乐园》、《伊利亚特》、《理想国》、《战争与和平》、《麦田里的守望者》、《圣经》、《独立宣言》、《共产党宣言》等,体现了世界文明进程中的多元化成果和美国的国家价值观。海飞一次又一次地建议中国开展基础阅读书目的选定和推广。2012年开始,在新阅读研究所名誉所长朱永新的主持下,新阅读研究所陆续推出了《中国幼儿基础阅读书目》《中国小学生基础阅读书目》《中国中学生基础阅读书目》。这是对全民阅读,青少年优先的有益尝试。但海飞始终觉得力度不够,必须以国家行为来选定、来推动。
童书出版大时代&中国图画书时代
童书出版链接着国家的未来、民族的未来。海飞非常重视童书出版,他认为童书出版可以做成大政治、大文化、大经济。
童书出版不是小儿科,关系着大政治。毛泽东、邓小平、江泽民、胡锦涛等几代中央领导都给中少社、中少总社题过字题过词,充分说明国家领导人对于童书出版的重视。
中少社成立40周年的时候,海飞给当时的总书记江泽民写信,请他给中少社题词。这个要求很多人觉得不可能实现,结果在社庆前一天,题词送到了团中央办公厅。海飞回忆道,他印象很深的是当时提了三个要求,一是题词不得在非专业报纸上刊登,二是原件要保管在团中央,三是不得用题词做广告。
童书出版是大文化。“全国品牌书做得最好的是童书,曹文轩的《草房子》再版300多次,《青铜葵花》再版150多次,《哈利·波特》风靡全球,这些书还会继续流传下去。”
童书出版也是大经济。我国每年出版童书4万多种,总量世界第一,销售总额达到100多亿人民币,年产值连续15年平均以两位数增长。
海飞认为我们正处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大时代,一个儿童文学的大时代,一个童书出版的大时代。在21世纪的前15年里,我国童书出版以每年平均15%的超高速度持续增长,经历了“井喷”式发展的“黄金十年”,以曹文轩获得2016年国际安徒生奖文学奖为标志,我国会迎来一个更加辉煌、含金量更高的“黄金十年”。尤其是伴随儿童文学繁荣发展的图画书时代的到来。
在国际上,图画书已经是很成熟的图书品种,但在中国,图画书刚刚起步,很多地方还没有形成统一的规范。但海飞表示,“欧美的昨天就是我们的今天”。种种标志显示,中国图画书时代也已经到来。原因有四。其一是图画书引进、图画书原创成为童书出版繁荣发展的新亮点,我国年产图画书4千种,其中引进2千种,原创2千种,占童书年出版的十分之一。其二是图画书质量不断提升,多部作品获得国际奖项,比如朱成梁的《团圆》获得《纽约时报》奖项,郁蓉的《云朵一样的八哥》、黑眯的《辫子》先后获得布拉迪斯拉发插图画双年展“金苹果奖”。其三是中国图画书有了自己的排行榜和奖项。香港设立了“丰子恺儿童图画书奖”,台湾设立了“信谊图画书奖”;2016年3月北京师范大学图画书创作研究中心推出了我国第一个“原创图画书2015年度排行榜”;5月国内第一家全球插画师资源平台——助画方略正式上线,如果他们能把顶级的国际大奖图画书以及国际插画师资源引进中国,将会把中国图书的美上升到很高的水平;原创图画书“时代奖”和“张乐平绘本奖”也将应运而生。其四是图画书市场既现代又接地气,图画书以网络书店和民间绘本馆为市场,当当网、京东网以及遍布全国的4000多家民间绘本馆是图画书的“超市”。
回顾在童书出版走过的路程,海飞平静中透着激动,复盘中透着顿悟。海飞一再感慨,中国儿童文学创作、童书出版繁荣发展的今天,千载难逢,来之不易。纵观全球,英国工业革命、欧洲文艺复兴后有过一个儿童文学、童书出版的大繁荣、大时代,美国二战胜利后有过一个儿童文学、童书出版的大繁荣、大时代。现在,中国改革开放、大国崛起后,也迎来了一个儿童文学、童书出版的大繁荣、大时代,难能可贵,要百般珍惜。曹文轩获得安徒生奖后,作为老童书出版人的海飞,曾经动情地表示,他有一种来自心底的高兴,因为他的关于童书出版的所有梦想都一一实现了。他感恩祖国的崛起,感恩时代的进步,感恩社会的厚爱,感恩同行的努力。
在采访的最后,海飞说他近期将在时代出版传媒公司安徽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一部新作《童书大时代》,以一个出版人的职业视野,以一个出版人的职业文字,真实记录进入21世纪以来中国童书出版的这个伟大的史无前例的大时代。“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古稀之年的海飞,正在积极的努力的为生活做减法,享受自己“走读生”的生活——偶尔出去走走,读读一些喜欢的书,生产一点点作品。他感言,中国的童书出版大时代来之不易,中国的童书出版大时代前景辉煌。海飞寄厚望于中国的童书出版界,任重道远,用心上进。
(本文编辑 思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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