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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道编按】唐俊荣先生退休前任湖南新华书店总经理,退休后曾担任中国图书商报总编辑,常听人说新华书店的老总不爱书不读书,如果你看到唐俊荣先生的阅读书单和他收藏的自创刊以来一直阅读的《读书》杂志的话,很多人会汗颜的。毋庸置疑,新华书店依然是中国最大的实体书店系统,明年就要进入其自创立以来的第八十个年头,为此,我们特邀唐俊荣先生开设专栏,带我们了解那些不该忘却的人和事。本文是专栏第八篇。
这是北京一个春寒料峭的季节,莫言穿着浅咖啡色半长羽绒服,窗外的斜阳使他的脸色显得黑里透红。这位山东汉子并不高大,但很结实。
陈年与莫言素有交往, 但正式采访还没有过,所以说《书评周刊》要采访莫言是“蓄谋”已久的事,只是因为最近海天出版社出版了他的《红树林》,并在读书界和社会上有较大反响,才把这次采访加快了进程。陈年先用电话联系打算约好后再去拜访,没想到莫言那样爽快,直接来到了编辑部。
采访还是从《红树林》的创作开始。《红树林》是先有了电视剧而后写成小说出版,这种逆袭式的创作是很难的。正如莫言自己所说:长篇小说好像一棵大树,而电视剧本则像一套家具,用大树造家具比较容易,而把家具还原成大树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莫言并没有屈服于这种限制,他用恶作剧的方式,把家具全部劈碎围成柵栏,然后在柵栏里重新栽树。长达45集的电视剧在书中只用了一章二十页,占全书的十八分之一的篇幅就概括完了。
莫言是诚实的人也是谦虚的人。当陈年问他是否关心其他中国作家的创作时,他说:我非常关心同行们的创作,年轻时出于一种古怪的心理,曾经撒谎说不看同时代作家的作品,好像那样显得不同凡响。现在我四十多岁了,应该做一个坦率的人,现在活跃在文坛上的作家,都在我的关注之内,如果要写出来,那将是一个很长的名单。陈年接着追问怎样评价中国小说写作现状?“狡黠”的莫言笑着说:一个谦虚的人是不会回答这种问题的。
《红树林》跟莫言别的小说一样,着力塑造女性形象,个性都很突出。对此莫言的回答是:我没有理由不赞美女性,因为她们是我们的奶奶、母亲、妻子、情人、女儿、密友…遗憾的是我没能把她们写得更好一点。莫言带着辩解的神情说:我的男人形象也不都是卑琐的,不过只是都有缺点,没有完人。他们扮演的可能是孙子、儿子、丈夫、情人、父亲、爷爷,或者偶尔是嫖客。我从来不去考虑男女性别差异这种麻烦透顶的问题。
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场愉快的采访就要结束。莫言从背袋里拿出一本《红树林》,在扉页上写上“唐俊荣先生批评 莫言 1999年3月6日”,我用双手接过他的赠书,邀请他去我们楼下外研社新开的酒家共进晚餐,莫言执意婉谢,还是和他来时一样打的走了。
3月16日出版的第10期《书评周刊》头版,以几乎整版的篇幅报道了这次的专访。头条是陈年化名“陈晋南”的《红树林》书评《奔突的欲望与矛盾的写作》,下面接排的是以“本报记者”名义写的专访《我要做个谦虚的人》。
2012年10月11日,莫言荣获诺贝尔文学奖,使我想起13年前的那场专访,激动不已,当时很想给陈年打个电话分享喜悦。后来一想,算了。陈年如今是商界大咖,就在这年年初他获得央视年度经济人物提名。过往文坛这一曾经的瞬间在他也许早已是忘却的纪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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