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波: 我的态度是“死掐”

    在微博中介绍自己“写诗、出版。就干这两件事情”的沈浩波，本周一直忙于干“第三件事”：组织作家声讨“百度文库”。尽管他“真的是手机打没电了”，本报记者还是想方设法找到他，与之就“声讨百度”进行了一次较深入的交谈。

    对于在商业路上奔波十年、已是中国最大民营书业公司老板的沈浩波而言，努力不是要挣更多的钱，而是为了早日回归诗人身份———“既然写诗不可能养活自己，那我就做出版挣钱。这样，我的精神世界仍然是自由的”。

进展

    不接受对任何个案的解决，要求百度彻底解决对音乐人、作家及出版者的侵权问题，双方约定清明节前正式谈判。

    3月17日凌晨，沈浩波在个人微博上表示：“刚才（昨晚10点），百度某高层与我和音乐行业的高晓松面谈。该高层表达了积极谈判意向。我的态度：1、我不能代表作家和出版界。2、百度不必也不能单独解决磨铁作家的任何个案。必须从根本上解决所有写作者和出版商的担忧。3、百度必须与作家和出版界公推代表透明谈判。双方约定：清明节前正式谈判。”

    与之相呼应，在3月16日晚11时43分，上面文字中所涉及的音乐人高晓松也发布了一条微博：“报告：与获李彦宏授权的百度代表会面，后来沈浩波同志也被请来。我俩分别不代表音乐文学两行业郑重表示：不接受对我们自己和公司的任何个案解决，必须和全行业作出根本性解决方案。对方表示有诚意坐下来谈，三天内给出谈判时间表，下个月与两行业选出的代表开始谈判。希望行业尽快达成共识，选出代表。”可见高、沈意见高度一致，都希望摈弃个人立场，要求百度彻底解决对音乐人、作家及出版者的侵权问题。

    接着，针对出现的“被收买”的担心，沈浩波马上表示，请大家放心，“百度文库对磨铁这样实体书出版公司目前影响并不大。但却会让我们失去未来。我不得不秉持最大行业公心———为我自己而秉持”。进而，他希望“一直为解决此事奔波忙碌、出力甚多的中国文著协张洪波先生，出面组织出版界行业会议。公推行业代表和作家代表，清明节前与百度谈判”。

    这一番表示迅速得到了“同道”的支持。慕容雪村随后回应，谈判时“我会到场”。而此前因宣布退出“五十人联盟”的作家李承鹏也出来说话，发表微博：“沈浩波和高晓松在刚刚结束的这场谈判中表现得当，有代表风范，绝不拉稀摆带，绝不因一己私欲就出卖同行，表扬。另，已退出五十作家声讨联盟的我继续以个人名义声讨，因在成都忙于个人事务，技术上全权委托我信任的沈浩波处理与百度的交涉。声明，所有赔偿全部捐献给云南灾区人民。”

死掐

    “此事并非代表哪一个写作者或者企业发声，大家必将团结起来，并且动员各种力量，誓要同侵权行为抗争到底！”

    当记者好不容易联系上沈浩波的时候，他刚刚发表了一条有趣的微博,语气中似有“厌战撤退”之意。但当在电话中面对记者，沈浩波却全然没有了这丝“倦意”，他斩钉截铁地说：“此事并非代表哪一个写作者或者企业发声，大家必将团结起来，并且动员舆论、管理部门、版权组织等各种力量，誓要同侵权行为抗争到底！”

    沈浩波证实了头天晚上已同百度代表会面的消息，他说，可以感觉到百度方面还是带着诚意而来的，但这并非正式的谈判、也没有交换具体解决方案，所以最终的诚意还无法体现。

    在微博上，声讨书赢得了几乎是“一面倒”的声援。还有以同为出版人的洪晃为首的一派嫌不过瘾，提出“百度太强大，作家太弱势，应该先起诉、再调解”的建议。但沈浩波认为这并不可行，他说：“在中国，这类版权纠纷的起诉难度之大简直匪夷所思：一是我国在知识产权保护方法律方面还存在滞后，无法有效支持诉讼，而且诉讼费用繁重很容易导致代价高企，但即使胜诉后获得赔偿，金额也非常小。此外，这次‘声讨’并非是为哪一位作家或者哪一个企业来维权，它涉及到整个行业与所有写作者，规模太大了，不可能很快取得走法律程序所需要的严格授权，群体问题难以解决。”

    “因此，我们唯有坚持对抗，通过国内外媒体、舆论、出版商、政府监管部门、版权组织等等共同施压，希望同百度坐到谈判桌前解决根本问题，也就是这个让所有写作者都蒙受损失的盗版模式问题！”沈浩波说。

    记者有点好奇，那为何把谈判的时间表定在“清明节前”？沈浩波解释，因为写作者、出版者一方还需要中国文著协出面，组织行业会议、公推行业代表和作家代表，需要一定时间。“但事不宜迟，不可能拖得太久，到清明节前坐下来谈对双方都比较合适”。

动因

    “目前传统出版业正在向数字出版的方向转型，如果现在容忍以百度文库为首的数字盗版模式存在，那我们的未来也会是一片萧条！”

    身为诗人而在出版界创出一片天的沈浩波，是业内敢想敢做、人脉广泛的活跃分子。但看他出面为作家们出头，组织这样一场“网上声讨”运动，多少还是有点出乎人们意料。这一点，沈浩波自己也有很清楚的考虑。

    他说，从目前情况来看，受到“百度文库”侵害最大的是所有写作者，以及以网络付费阅读为盈利方式的互联网企业，像他所在的磨铁图书这样的实体出版机构的损害还很难具体评估。他之所以要站出来，是为了自己这个行业的将来，“目前传统出版业正在向数字出版的方向转型，如果现在容忍以百度文库为首的数字盗版模式存在，那我们的未来也会是一片萧条！”此外沈浩波还谈到一点，很多作家虽然对网络侵权深恶痛绝、站出来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但是作家们都是很怕麻烦的个体工作者，具体运作并不拿手，“我是出版商，做事情的人，来承担打理这些杂务也是分内之事”。

"分歧"

    “群干是一种干。单干也是一种干……承鹏退出来，是因为他自己接下来还有行动要展开，他不想以混迹于群体当中的面目出现，不想因个人行为影响集体的印象。”

    被“大眼”李承鹏寄予无限信任的沈浩波，也回避不了跟这位朋友有关的一个插曲：

    五十作家连署的“声讨书”在网上发出不到5个小时，3月15日下午2时34分，本来签名其中得到作家李承鹏就表态要退出，一时引发公众瞩目。他在微博上表示：“我会以个人名义继续投诉百度。如李可乐（记者注：李承鹏所著《李可乐抗拆记》当中的男主角）说：中国人出去游行最怕什么？不是警察、狼狗、城管，而最怕，大家拍着胸脯发毒誓说好早上八点游行，结果我端着刺刀冲上去了，你们却各自以小孩生病闹钟没响老婆痛经安眠药过量为由，没去。这是中国式游行人格。我单干。”意中所指似乎是“五十作家联盟”已经出现“临阵脱逃”者。后来，李承鹏又提到自己因忙于私务，个人名义的声讨“委托”沈浩波处理。

    对此，沈浩波也“很仗义”地作了解释。他对记者说：“群干是一种干。单干也是一种干。很多时候，单干其实比群干的力量更大。很多媒体问我，李承鹏说的这个前面大家一起说好，事到临头闪人的是哪位？抱歉，没有哪位。承鹏说的这位朋友，其实也在单干。他确实是此事最初的重要发起人。维护权利最终还是要靠每个人，每家企业自身。不是打群架。”

    那这是否意味着“声讨者”内部已经出现分歧呢？沈浩波连声否认。他说：“这次维权行动有非常多的企业和个人参加，一直到现在为止还不断有人参加进来，但绝非是一个精确的群体有‘会员制’。实际上，联合署名提出诉求之后，其中每个个体业就没有实质性的事情做了。承鹏退出来，是因为他自己接下来还有行动要展开，他不想以混迹于群体当中的面目出现，不想因个人行为影响集体的印象。”

    谈及未来走向，沈浩波说自己充满了决心和斗志。“谈判可以不成功，我们还会继续推进下去。据我所知，那么接下来至少会有五十宗以上针对百度文库的诉讼会在下半年展开。目前，国家新闻出版总局、版权局、乃至各国出版商都开始关注这件事，作家张抗抗还以全国政协委员的身份提交了关于尽快修订《著作权法》的提案。我相信，此事除了作家们的自觉，最终还必须要通过政府的力量才可能彻底得到解决”。

    一位网友在网上的提醒沈浩波，“百度的通用打法：1，表达诚意，愿意和谈。2，私下工作，信口许诺。3，好好好好，拖拖拖拖。4，秘密取证，告你勒索。5，公关上阵，故意抹黑。6，翻脸不认，法庭上见。”沈浩波深以为然，希望大家多多转发作为对著作权人的提醒。至于他自己，还是那句话———“我的态度是：死掐”。

百度涉嫌侵权

不能不了了之

    作家声讨百度文库，于法有据。最令人费解的是，擅自收录作家作品的百度文库为何一直心安理得？即使网友自行上传，百度文库也负有不可推卸的审查之责；且因之受到无数网友的青睐，并获得无数看得见或看不见的利益，百度文库是最终且最大的受益者。

    保护知识产权的重要性，无需过度置喙。一个不能保护原创作品的社会，就无法鼓励创新，就不能有叫得响的品牌。用网友的话说，不打击侵犯著作人权益的行径，原创必亡。那么不远的未来，人们的文化生活领域，面对的就是一片荒漠。

    就在刚刚结束的全国“两会”上，“两高”报告都提到要强化对知识产权的司法保护。谷歌侵权事件之所以获得尚算理想的结局，与文著协的交涉、作协发出维权通告以及国家版权局的联合介入，大有关系。打击“小偷”，才能捍卫作家的尊严，也才能捍卫法律的尊严。期待司法部门积极介入，给作家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