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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精选】整个大系工程已长达十年,其过程堪称一个将全球重要文博机构库房中的古书画全面调查出版的过程。之所以如此竭尽全力求一个“全”字,其背后是《中国历代绘画大系》编撰委员会的一个艺术史观——呈现一个更为完整、更为真实的艺术史原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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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中国历代绘画大系》出版,有人与欧美知名博物馆打了整整十年交道。
作为一个艺术爱好者,你一定知道明末清初画家八大山人,但也一定从未集中看到过他的真迹。全球数百家博物馆美术馆中,收藏八大山人书画精品最多的地方并不在中国,而是作为全球中国书画收藏重镇的美国弗瑞尔美术馆。去年底,该馆在重磅特展“解谜——八大山人艺术展”中,首次展出大量馆藏八大山人精品。然而,一个普通人对此依然只能望洋兴叹,甚至,都无法看到一本完整作品集。
如此憾事,即将成为历史。从2011年接到浙江大学出版社《中国历代绘画大系》的申请开始,经过三年多谨慎思考和调研,弗瑞尔美术馆终于决定将55件馆藏八大山人书画的全球首次发布权,交给浙江大学出版社,在接下来即将陆续出版的《中国历代绘画大系》之《明画全集》和《清画全集》中,它们将集中呈现。
《明画全集》和《清画全集》,就是此前艺术界业已著名的《宋画全集》和《元画全集》的“弟弟”们,它们还有一位“兄长”叫《战国-唐绘画全集》,也已在筹备编撰中。陆续出版的《中国历代绘画大系》,不仅囊入全球一百多家文博机构所藏95%以上的中国宋元绘画珍品,还将以前所未有的高清图片披露大量秘藏或从未出版的唐代和明清书画,比如大英博物馆的敦煌藏片、美国波士顿美术馆的明清名家杰作、以及弗瑞尔美术馆藏九卷国子监本《淳化阁帖》——它们与上海图书馆所藏一卷合在一起,是这部法帖之祖的最早完整本,此前从未出版。
整个大系工程已长达十年,其过程堪称一个将全球重要文博机构库房中的古书画全面调查出版的过程。之所以如此竭尽全力求一个“全”字,其背后是《中国历代绘画大系》编撰委员会的一个艺术史观——呈现一个更为完整、更为真实的艺术史原貌,如此,将超越以往的代表作艺术史观。
元 赵孟頫 二羊图 弗瑞尔美术馆藏 局部 选自《元画全集》第五卷 第一册
如果不是《大系》出版
我们可能永远看不到这些珍品
中国书画,宋元是重中之重。在此前已经出版的39册《宋画全集》和《元画全集》中,可以看到约1439件宋元珍品绘画,其中包括很多首次披露的珍品。同样,唐代以及明清时代,也有重量级珍品,其艺术价值、历史价值和文献价值都无法取代。
譬如,说起唐代绘画,便不得不提敦煌。20世纪初敦煌藏经洞被发现时,惊现数万件经卷、雕塑、丝织品等,数百件唐代绢本绘画最为珍贵。这些珍藏后被斯坦因和伯希和等带走,绘画部分主要保存在大英博物馆、图书馆和法国集美博物馆。1990年代,大英博物馆和集美博物馆的五大册《西域美术》英文、法文版出版,图片极其精美,被视为敦煌文物出版史中里程碑式的事件。
但这是否就是敦煌绘画珍品的全貌?在《中国历代绘画大系》编纂团队不断的追问中,大英博物馆有关部门最终答复,还有数以百计的残片从未出版。在团队坚持下,大英博物馆终于给予全力支持,花费一年多时间,用最先进的设备将这些残片全部拍摄完成。在《中国历代绘画大系》的《战国-唐绘画全集》中,这些宝藏终于要与世人见面了。而以往就算在国际权威敦煌学的网站中,它们也是缺席的。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比如来自美国波士顿美术馆的近90件从未面世的明清杰作。
波士顿美术馆是美国收藏中国书画最早也最为丰富的文博机构之一,1996年推出的重量级出版物《晋唐宋元绘画》,其出版质量震惊全球出版界,一本书的价格,就是当时中国著名书画家一件真迹的数倍之多。遗憾的是,这里的明清绘画得不到足够的出版机会,直到《中国历代绘画大系》的《明画全集》和《清画全集》规划,它们才被唤醒。
这些故事都来自于欧美卷副主编刘九洲。2013年5月,刘九洲在波士顿美术馆的库房里,看了整整近200件明清绘画,最后与该馆专家选定了沈周、朱端、唐寅、文徵明、仇英、董其昌、蓝瑛、八大山人等众多名家名作共90多件。此后,波士顿美术馆花费一年多时间,首次采用顶级数码拍摄技术,清晰拍摄这些绘画。这些以往只有学者经过申请、在博物馆库房中才能查看的杰作,都将出现在《明画全集》《清画全集》中。
“波士顿美术馆《晋唐宋元绘画》的高精质量,正是《中国历代绘画大系》赶超的目标”,在刘九洲看来,最后呈现的《大系》,无论规模和细节(比如原大印刷的手卷)都超越了前者。
元 王蒙 春山读书图 上海博物馆藏 局部 选自《元画全集》第二卷 第三册
为何如此费力求“全”
为呈现一个前所未有的真实艺术史
要把全球文博机构库房的“家底”掏干净,是一个又激动又辛酸的过程,对于每一个参与其中的人而言,甘苦自知。
拿美国弗瑞尔美术馆来说,这是一家美国公立博物馆,专门收藏亚洲艺术品,藏品极为丰富,尤其藏有众多中国明清书画珍品。从2011年递交申请,2012年浙江大学代表团访问该馆,到2013年春天和冬天编撰团队两次访问该馆,大面积调查该馆深藏绘画,历经数年,最终弗瑞尔同意在原先提供的一大批藏品基础上,又新提供3件元代藏品、90件明清藏品,且全部采用全新技术拍摄。这些高质量图片最后都将全球首次出现在《明画全集》《清画全集》中。这无疑体现了弗瑞尔美术馆对《大系》项目的高度认可。
还有弗瑞尔藏九卷南宋国子监本《淳化阁帖》,它们与上海图书馆所藏一卷合在一起,是这部法帖之祖的最早完整本。经过两年多争取,弗瑞尔美术馆将此部法帖的首次出版权也交给了浙江大学出版社。在对外文化交流中,这样获得海外博物馆彻底支持的项目,《大系》毫无疑问是第一次。
这十年来与全球各大文博机构之间的磨合过程,三言两语难以道尽。比如说,最初几乎所有的欧美博物馆都拒绝《大系》拍摄团队直接入库,并拒绝拍摄《大系》所需要的高清图片。其“拉力”的过程,堪称“斗智斗勇”,刘九洲甚至用到了“技巧”一词,如此才得以完成整个《宋画全集》的图片拍摄。
如果我们尖锐得问一句,世界上原本有那么多的中国书画出版物,对多数名家杰作也已有一定认知,究竟为什么《中国历代绘画大系》要耗时十年,花费大量人力物力,竭尽全力地搜遍全球找古画,找到之后,又放弃博物馆原有底片,要求重新拍摄,如此一个博物馆接一个博物馆。为什么要求如此苛刻?这样的代价是否值得?
如果说,《中国历代绘画大系》背后,是一种企望中国文化艺术能完美传递世人的文化理想,很多人都能理解;但同时,相关编辑说,从学界角度而言,这背后亦包含着一种新时代的艺术史观,这个编辑思想,将有利于重塑我们对中国文化艺术的真切认识。
元 钱选 四明桃园图 上海博物馆藏 局部 选自《元画全集》第二卷
比如说,在高质量的作品图片比较中,专家们发现,以往艺术史中,多少存在一些“神化”某些作品的倾向,“比如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藏传南宋李唐《晋文公复国图》,为清内府旧藏,过去大家对这件作品的景仰之情很高,但是清晰出版后发现,原作笔法略有程式化,实为南宋孝宗时代画院画家作品。如果没有清晰出版,则无法下这个判断”。
还有一些看法,也随着古画清晰出版发生了改变。比如我们熟悉的一批宋代摹本,经过这一次清晰印刷,会发现其中有部分过于平稳,实际上扭曲了底本原貌。“真正的宋代绘画笔墨要比我们想象中更加自由、更加激烈、更加随意,而不是想象中的四平八稳,四平八稳恰恰是一些宋代摹本的特点。”再比如,纽约大都会藏北宋李成《寒林骑驴图》,隔着玻璃看真迹也很难看清其细节,但《宋画全集》的高清晰印刷,完整展示了所有的特殊细节,让我们可以据此高度评价这些作品。
而最关键的环节,在相关编辑看来,“全”是为了呈现一个更为真实的艺术史原貌,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历代绘画大系》的出版,是一次对以往建立在代表作基础上的艺术史的纠正。“过去以代表作为核心的艺术史呈现,其实让我们迷失了对艺术史全局的判断。实际上艺术史很丰富,充满着冲突与矛盾,一个艺术家的作品并不始终保持在代表作的水平,一个时代的艺术也不是几个代表性艺术家能完全代表。”在他看来,在《中国历代绘画大系》出版后,每一个读者,都能够拥有比古代任何一个大家,更宽广的视野——“我们能够看到的宋画和元画超过明清时代任何一个人看到的,甚至超过董其昌和项元汴这样的权威收藏家。”
让这些诠释回到现实中的日常,刘九洲上一次前往故宫博物院拜访专家余辉,余辉正将全套《宋画全集》摊在桌上,查看所有的马远作品;而在纽约大都会博物馆,东方部助理主任史耀华则告诉他,他刚刚看完了《宋画全集》和《元画全集》,印刷品的清晰度,足以回答他对这些古画80%以上的问题。这就是《中国历代绘画大系》所获得完美的答案。
元 钱选 来禽栀子图 弗瑞尔美术馆藏 局部 选自《元画全集》第五卷
(本文原载于:《钱江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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