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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01月16日 来源:百道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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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道编按】我们都知道阅读是有益的,但它环保吗?一本书要砍树化浆制纸印墨再长途跋涉甚至漂洋过海送到读者的手中,其间的碳排放量是惊人的。书籍是人类的精神食粮并不是一个可以逃避环境责任的借口,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出版商应尽其所能进行环保实践。
你为准备圣诞或春节所入手的美食书籍可能写自美国曼哈顿,但最终在中国印出来;你所买的美国小说家乔纳森·弗兰岑的新书《普丽蒂》(Purity)可能在密歇根州印制,但其木料来自加拿大北部针叶林,成书后被转运至马里兰州的仓储地,最后快递到你手里成为节日礼物。
我们都知道阅读是有益处的,但它环保吗?
每两年,美国图书行业环境委员会(the Book Industry Environmental Council)都会在行业内实施调查,评估出版商、印厂、造纸厂在可持续方面有没有进步。显然,出版商并不欢迎这类调查。无论文字印刷多么重要、多么高尚,其最上游的制作过程——从砍树化浆制纸,到把油墨印在纸上,再到一箱箱精装书在全国甚至全球范围内的仓储物流——却是肮脏的、对环境不友好的。
自2001年起,非营利组织绿色出版倡议协会(Green Press Initiative,GPI)提倡优化出版实践,很大程度上归功于该机构的努力,大型出版商开始着手“净化”其产业。2008年,250家出版商在GPI的《环境责任型出版论》(Treatise on Environmentally Responsible Publishing)中签名,共同设立目标,承诺到2012年将他们所用纸张中再生纤维和回收纸的用量比例从5%提升到30%,同时保证20%的用纸使用非营利组织森林管理委员会(Forest Stewardship Council)认证的纸张。
最终,出版商们的第一个目标落空了,他们仅用了20%的再生纤维,不过第二个目标超量完成,相对来说,也算是一种进步。
2008年,GPI调查了出版业的碳足迹,发现对环境影响最大的环节是造纸,首先是对森林产生瞬时破坏,其次把木材化为木浆的过程对环境伤害尤甚。用GPI项目主管托德·波拉克的话说,“这是一个碳极端密集的产业。在大多数发达国家中,造纸是碳排放量第二大或第三大行业。要把纸造出来需要耗费很多能量。”
不是所有的出版商都会以环境责任来约束企业行为,对他们来说,“可持续”这个词更多地意味着在竞争激烈的商场上永续经营,而非环境可持续。
《反思纸张和油墨:可持续出版革命》(Rethinking Paper & Ink: The Sustainable Publishing Revolution.)作者梅丽莎·布鲁默也说,“在亚马逊对图书营销和销售拥有绝对影响力的市场环境下,小型出版商的利润本来就没多少,因此很难在企业经营中顾及环境因素。”
位于美国阿拉巴马州托马斯顿市的出版公司Tilbury乐于使用再生环保纸印刷,但却无力支付高昂的费用。Tilbury联合出版人崔斯特瑞姆·科伯恩说,“用再生纸印刷所费不菲,我们也想尽可能环保,但目前的发展规模不足以承担这笔费用。”
大型出版商有时候会自己大批量买纸,然后运到印刷厂,这样在价钱上会获得优惠。一些印刷厂的库存里有再生纸,且不因此而收取额外费用。不过总体来说,现在市场上再生纸的供应量比较小。一方面,单流回收加大了纸质品再造的难度,另一方面,报纸、杂志、书籍出版量减少,可用于回收的纸也随之变少。
Tilbury选择像切尔西绿色出版社那样坚持环保理念,不惜为此支付更多费用。切尔西绿色出版创始人马戈·鲍尔温介绍,公司用再生纸和大豆油墨印制的平装书定价在18到25美元之间,而普通的平装书定价一般在15到17美元之间。消费者愿意支付这一差价,因为其中体现了出版商的可持续发展理念和使命。然而最初,切尔西的环保之路也曾走得颇为坎坷。
现在,美国缅因州的出版商也努力践行环境友好,他们采取了各种措施,包括只出版电子书或按需印刷,购买碳抵销额度,小批量印刷,以及以电子形式给评审和买家发送校样。
以成立16年的Islandport出版社为例,其再版书有100种,每年出20种新书。为了省去货运费,Islandport会在国内选择印厂印刷;鉴于其一半的库存图书在缅因州销售,最大的客户也在同一州内,因此Islandport把仓库建在了马萨诸塞州的雅茅斯市(与缅因州地理距离较近),这样在配送上也更为环保。
Islandport的环保实践不止于此。一次社里的一位编辑帮邻居去书店Gulf of Maine Books买书,回家的路上注意到,书店店主贝斯·莱纳德到在书店后面的一个房间里堆满了包装材料。每次经销商送书来,他都会把装书的箱子和包书的材料收集到一起。
每次房间被填满,莱纳德都得想办法清空但他又不想随便扔掉。书店想处理掉的包装材料正是Islandport在寄送货物时所需要的。双方很快就签定了回收合作协议,至今已经搭档10年。
当下,出版预算趋紧,这就意味着童书之类需要彩印的书大多数会在中国、韩国、香港和印度尼西亚等亚洲国家印制。即便把货运费算进来,海外印刷的整体费用也会便宜很多。
据波拉克估计,美国市场上20%的书是亚洲印刷的。在这种情况下,对GPI来说麻烦的是难以监管纸张来源。印尼印刷厂使用非法纤维纸的嫌疑最大,中国可选用的再生纸也比较少。波拉克说,“我们不是非要说‘不要在亚洲印刷’,不过我们呼吁出版商在本地印刷时怎么做,在亚洲印刷就怎么做。”比如说使用植物性油墨、再生纸或经过鉴定的、用可持续森林中的木材制造的纸。
Tilbury出版的成人非虚构类书籍会在美国本土的俄亥俄州和宾夕法尼亚州印刷,但一部分四色图书需要去远东印刷。科伯恩对此也有些无奈,“我们更倾向于本土印刷,但现在包括运费在内,本土印刷和海外印刷的差价已经达到每本书一美元了。”
小型出版公司Brynmorgen也面临同样的问题。公司每个月的图书销售量是1800册,大约有25种专业工艺类再版书。一把手蒂姆·马克奎特说,除了海外印刷外,他们别无选择。马克奎特主要出版的是纸质书,所有书都包含大量的彩色图片,需要用高质的釉纸印制。这些书的定价也不便宜(有些高达45美元),但即便这样也用不起本土的印厂。
不过,马克奎特还是想尽办法做到环保,比如要求供应商使用大豆油墨。他还会百般调查合作的印厂是否信得过,直到被告知美国前副总统阿尔戈尔(讲解过环保纪录片《难以忽视的真相》)曾用过这家印厂,才放下心来。马克奎特做得还更多,因为印好的书需要用船和卡车运回美国,所以他购买了碳抵消,一年的花费是375美元。“我想尽己所能做个好公民,”他说,做了这些事,自己也就能在夜里安稳睡觉了。
如果可能的话,马克奎特也会考虑走向数字化。他所出版的书还是纸质的更受欢迎,尽管如此还是有部分书推出了电子版,可以在iPad上下载。他认为推出电子书有很多好处,所以很积极地去做数字化,但却发现即便是经常使用iPad的朋友也不太喜欢在平板上阅读。
行业专家表示,经过最初的爆发期,电子书的使用趋于稳定。尽管如此,电子书也极大地削减了出版业的印刷用纸量。2006年,出版商大约用掉了160万吨印书纸;到2014年,印书纸的消耗量下降了40%,约为95.6万吨。当然,行业整体的不景气也是用纸量下降的原因之一,但业界公认,电子书阅读器的流行是关键的影响因素。
如果你近来去过书店就有可能听到这样的争论。两个人去买书,其中一位挑好了书,买了电子版发到了自己的电子阅读器上,另一个人选了纸质书。第一个人说,“我接受不了浪费那么多纸”,另一个则说,“我喜欢那种翻书的感觉。”显然,前者认为自己是环境的保护者,后者觉得自己是真正的爱书人,电子书的热度终将会降下去。
谁对谁错,我们还不清楚。
加勒·梅森把钱投在了电子书上,2011年,他在波特兰市成立了电子书出版公司Publerati。梅森曾经在传统出版社小布朗(Little Brown)工作过,自立门户以后他把目光聚焦在销量居中的文学小说上。这类书可能永远也成不了畅销书,但也能卖出1万册的成绩。梅森觉得不是所有的书都值当出纸质版,想想看每年有多少书被廉价出售,又有多少重新化为纸浆,这些都是极大的浪费。
在现今的经济形势下,缅因州的出版商也在减少书籍的印量。这类环保行为也能带来经济效益。过去,Tilbury的常规印量是5000册,现在最多印1500到3000册。科伯恩的哲学是宁可加印两到三次,也好过仓库里堆满了没人要的书。
对于想要在书架上摆书的人,梅森有个建议。先读电子书,如果一定要留纸质版给子孙的话,可以使用Espresso Book Machine提供的按需印刷服务,几分钟内就可以印好一本书。
梅森在去年年底缅因州作家和出版商联盟主办的一次辩论会上有过精彩的发言,其论点就是“电子书终将完全取代纸质书”。(梅森的发言稿百道也将专文发布)
不过,即便是梅森也承认,无论是智能手机、Kindle、Nook还是平板,电子阅读设备不见得是环保的。这些电子产品的部分海外代工厂生产条件恶劣;制造这些设备需要消耗矿物质;最后,废旧电池和电子产品(通常都是有毒的)的处理也是个问题。
GPI曾经做过一个比较研究,发现电子书的环保价值决定于其使用者的阅读模式。买了Kindle,每年在上面看3到8本书的人在碳排放量上不比读纸书的人少,但如果每年在Kindle上读50本书,并坚持10年(考虑到电子设备的使用年限以及新技术的迭代速度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么他确实要比有同等阅读量的、爱读纸质书的的人环保。
有这样的读者,出版商在经济上也会好过很多。科伯恩说,如果只卖电子书,利润是极好的,只需要一次性支付格式转换费用,连仓储成本都省了。但是不断有研究指出,多数读者还是更喜欢纸质书。而且,科伯恩特别补充,跟电子设备比,“宁愿丢弃纸书”。
对于环境友好型出版商来说,比如切尔西绿色出版社,他们在环保上的理想选择更有可能是使用由剪草、大麻及其他纤维植物制成的环保纸,“避开使用木材”,而非数字化。
无论各自在纸张原材料和浪费上的立场如何,拥护绿色出版的出版商在一点上都能达成共识,即阅读的价值,无论是为了学习还是娱乐。
《反思纸张和油墨》作者布鲁默坦言,“我的底线是:环境可持续很重要,但图书的教育和文化价值更重要,”不能因前者而舍弃后者。“一个完全可持续的出版商是什么样的?真的有人能做到吗?也许不能,我们只要尽力做到最好,然后在某些方面选择妥协。我们能做的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原文链接:Print versus e-books: Is one way of reading kinder to the environment?
(本文编辑 晨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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