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道编按】很多大型出版商已放弃了对电子书的创新探索，留下作者、艺术家以及创业公司在这一试验田里积极耕耘，交互小说就是这种耕耘的成果之一。我们很难建构纯数字化的叙事作品，原因或许在于它已经存在，即视频游戏。它集图像、叙事、互动于一体，给数字化小说的未来一种可借鉴的模板。

《阿卡迪亚》App

伊恩·皮尔斯的新小说《阿卡迪亚》（Arcadia）通过传统出版渠道以厚达600页的精装本出版了。不过这本书并不是小说构思和创作的全部，实际上首先面世的是小说的同名App。实体书中是4个主人公穿行于3个不同的时空，而电子应用中却是10个人物在3个世界里探索。故事自开头以后的每一段都会穿插很多支线章节，应用中以一束彩色的相交线来展现不同人物故事的相互交错（如上图）。读者可以顺着某条线看完一个人物的完整故事，也可以从交点岔出去关注另一个角色的人生起伏。

这款应用不是常见的那种“选角扮演”的电子书，作者皮尔斯脑子里有更为激进的构想。《阿卡迪亚》是交互小说的一个实验，其独特之处在于每个读者经历故事的方式都不同。作者掌控故事的架构，至于读者如何编织体验三个时空（田园式的乌托邦时期，上世纪五十年代的牛津以及反乌托邦的未来）的故事则是个人的事情。

这款电子书由费伯出版社推出，其出版分支主管亨利·沃兰思介绍，有的读者喜欢交叉着看，有的读者喜欢一条主线从头看到尾。这就好像一个《爱丽丝漫游奇境记》里的兔子洞等待读者去探索。

到现在为止，大多数电子阅读是静态的，最多不过添加了音频或视频元素。皮尔斯试图打破线性阅读的尝试大胆而精妙。这部时空旅行小说在故事讲述上带有超小说（现代小说流派或其作品有意强调作者的媒介作用和写作技巧忽略传统写作中对真实性的关注——译注）的色彩。什么是因，什么是果？是我们创造了故事还是故事造就了我们？电子版格式恰如其分地表现了时空与人生际遇的平行、交错与巧合等小说主题。读到后面再折回来，随着另一个人物的脚步走到众多人物人生经历交叉的地方，也就是从不同人物的视角经历同样的事情。这种似曾经历的感觉会带来强烈的认知冲击，就像故事在脑子里自动组接一样。

更应引起注意的是《阿卡迪亚》背后折射的现实——很多大型出版商已放弃了在电子书领域的探索。像增强型电子书这种成本高昂而回报甚微的创新项目，出版商选择避而远之，转而专注于利用数字工具去支持更为广阔的阅读生态系统。书籍理论家克雷格·莫德近来就遗憾地指出，Kindle已经停止了演进。

电子阅读器市场趋近饱和，水石书店也已经不卖这种设备了。出版商倾向于探索纸质和数字格式新的结合方式。Melville出版社出了一系列“阐释小说（illuminated novels）”，书中印有二维码，扫描即可看到额外的数字内容；Picador则在2013年先于纸质书出版了《The Kills》电子版；FSG （Farrar, Straus and Giroux）出版公司2012年以app的形式推出了多位作者创作的连载小说《沉默的历史》（The Silent History），现在又开始为这本书的纸质版做市场营销了；2011年年末，兰登书屋也面向手机用户推出了名为“Storycuts”的短篇小说电子书品牌。

这种情况下，作家和艺术家只好在数字化道路上独自尝试。詹妮弗·伊根利用Twitter平台连载自己的作品《Black Box》，但还没有很好地调用起微博的互动性。电子书社区Wattpad上的情况也是如此，几百万用户在这里上传自己的作品，但相比互动，他们或许更看中平台的跳板功能。英国作家艾米丽·贝内特就凭借自己在Wattpad上赢得的2200万粉丝得到了一份出版合同。

相对来说，创业公司无疑是更为勇敢的革新者。英国布里斯托尔市的公共艺术机构The Circumstance很快就会发布新版的《These Pages Fall Like Ash》，一个纸质书和互动App的结合体，以实体世界为基础延展出一个想象世界，读者就是主角；《Abra》是一本制作精良的“魔法”诗歌电子书，触摸屏幕上的文字，“施展魔法”，文本会在你的指尖下发生改变，你也可以自己在其中进行创作。

软件开发公司也在研发合叙事与游戏为一体的应用程序。《Gone Home》就是这样一部推理作品，读者或者说观看者进入一个空宅子，根据线索解锁文字，以此找到住在这个宅子里的其他人。这类“故事探索类游戏”以文本为基础，在类游戏的设定中融入了叙事与图像元素，是为“交互小说（interactive fiction，IF）”。

很多人相信这将是电子文学的未来。Electric Literature网站的林肯·迈克尔认为，之所以很难想象出一本真正的数字小说，是因为我们已经有了数字化叙事作品，即视频游戏。英国小说家内奥米·奥尔德曼对此表示认同，“没有什么能像小说那样能把作者的个人意识展现给读者。但视频游戏也有自身的独一无二之处。”

根据凡尔纳科幻经典《八十天环游地球》改编的叙事游戏80 Days就可以让玩家以主人公的身份经历故事中的情节。在这些视觉化的叙事世界里，读者有得也有失。我们所失去的是对故事的个人想象，这原本是文学最重要的区别性特征；而我们所得到的是对故事主角经历和感受的切身体验。交互小说作家和评论家艾米丽·肖特将之称为“共犯”，你将跟书中那个愚蠢的人物一起走进地下室，而不再是坐在屏幕前惊声尖叫的局外人。

在数字化环境中，阅读打破了纸张的限制，构建了读者和故事之间的新联系。

（本文编辑 晨瑾）